但陈英朗能说出‘此一时彼一时’,便是理解父亲的动机。如今河北边祸,后续发展到何种程度犹未可知。
可此事带给淮北官、商两界的震动却不小,消息传来当日,股票价格全线下跌便是明证。
陈景安出现在此,是想让外界看到淮北高层镇静、沉着,依然按部就班推进各项工作的淡定气度
此时,最重要的便是信心。
父子二人绕着新场坊转了一圈,本没打算干预儿子选择的陈景安,最终还是没忍住,问道:“英朗,昨晚听尤知府讲,你主动要求随军调往河北?”
“是。”陈英朗又作一揖,沉默几息,以愧疚口吻道:“劳爹爹忧心了。”
“哎,爹爹无妨。但”陈景斟酌一番,接着道:“若你娘知晓,夜里怕是要睡不着了。”
这话不假,如今河北路战云密布,儿子能主动请缨去往前线,陈景安很骄傲,但。他却不太想让儿子去。
听出爹爹有劝他留下之意,陈英朗却道:“爹爹,待我回还,亲自向娘亲赔罪但爹爹常说,人生在世,总有必为之事。我也知爹爹放心不下,可前线将士的爹娘、楚王家眷,谁人不担忧自家儿子、夫君安危?旁人能去得,咱陈家子便也能去得。”
陈景安苦笑,又道:“不论前线后方,每处职位都有应尽之责,伱若走了,这刚刚建成的场坊怎办?”
这理由已有些牵强了,陈英朗不由笑了笑,“父亲。治理场坊村庄,有大批学弟可接替。但河北正值用人之际,父亲不要再劝了。”
“。”
陈景安瞧着一脸坚毅的儿子,心知后者心意已决。他自己加入淮北系以后,甚少想过个人得失,只要完成‘天下无饿殍’的读书人宏愿、顺带将颍川陈再带上一个台阶,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。
可,当得知独子要冒险去往河北,那股子内敛、深沉、朴素的舔犊之情,还是让他出现了情绪波动。
沉默片刻后,陈景安抬手拍了拍比自己还高的儿子,“好吧,既然我儿意决,你娘那边我去帮你劝。但前线兵凶战危,需记得保护好自己,莫让莫让为父与你娘白发人送。”
甚少感情外露的陈景安蓦地一哽,再说不下去。
陈英朗眼睛一红,赶忙低头掩饰,随后整理一下衣衫,跪地叩首。
远处,朱春、郭林、宋元松三人看见这一幕,不由奇怪。
他三人即和陈英朗是好友,却又是竞争关系。
一个多月前,陈英朗招商引资的鸡汁素肠场坊落成,今日,他们三村共建的赛鱼翅场坊启用。
为的就是在村官任内的‘民生’‘商贸’两项KPI中不落后于陈英朗,好在年终任期满时,有资格竞争寿州村官状元。
等柳川先生离去,三人这才好奇的走了过去。
却见陈英朗眼圈微红,郭林暂时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,以学弟口吻询问道:“陈兄,你这是怎了?”
“哈哈,没甚,风沙迷了眼。”陈英朗爽快一笑,遮掩过去。
见他如此,朱春又忍不住起了炫耀心思,指向身后崭新场坊问道:“陈兄,我们这赛鱼翅场坊如何?能和兄长那素肠场坊相比么?”
“呵呵,我那里自是比不过几位贤弟。对了,元松,我前几日已向尤知府行书,想要调你去田山县,接手愚兄管辖的村庄与场坊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陈英朗忽然转头对宋元松道,后者一脸迷茫,朱、郭两人同样不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