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料,陈初又幽幽一叹,道:“阜城之乱虽平,但昨今两日,收容盲从百姓已有四五万人。可叛军已将各家各村粮食搜刮一空,这几万口人每日吃嚼便是一桩令人头疼的事。姚员外久在乡梓,此事还需你等想想办法啊。”
“鄙人家中有储粮两千担,愿献与楚王,以解百姓困顿!”
“好!姚员外为国分忧、解民倒悬!堪称天下士绅楷模,无愧‘忠良之家’四字!”
“楚王谬赞!此乃士绅本分”
依旧跪在地上的姚宗江以衣袖擦了擦额头汗水,可不待他缓口气,却听陈初又道:“哎!献粮可解一时之忧,却无法解一世之忧啊!那数万百姓,九成以上无有田产,无产则不安,若不给他们田地栖身,日后但有风吹草动,不免又起波澜。姚员外可有法子教我?”
肉戏来了!
从陈初张口问粮开始,姚宗江便知道楚王是来敲诈自己了。殿下亲书的牌匾既是体面,也是保命符,但那‘忠良’二字怕是需要大‘诚意’来换。
姚宗江心知,两千担粮食不值得楚王亲自登门,听他提起田产时已快速盘算起来。家中有良田八千余亩,孝敬一半应该足够有诚意了吧!
四千亩良田,想起来便肉疼的心肝直颤,但比起一家满门的性命,却又算不得什么。
姚宗江咬了咬牙,道:“楚王,我家愿献良田四千亩,用于安置乡亲!”
“哦?”陈初收回看向窗子的视线,瞄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姚宗江,再次“哦”了一声。
接连两声‘哦’,却有不同含义。
第一声似乎是对姚宗江愿意主动献田意外,第二声更为平淡的‘哦’是表示他知道了也仅限于知道了。
但,并不满意。
姚宗江刚刚消去的汗又冒了出来,忙改口道:“楚王,我家愿献田六千亩!”
陈初耷着眼皮,以指关节轻扣桌案上的信封,发出轻微的‘笃笃’声。
“献献七千亩!”
“笃笃笃”
“八八千”
扣桌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,陈初像是刚刚发现姚宗江跪在面前似得,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人搀了起来,“啊呀!姚员外为何下跪啊!快快请起”
“谢楚王。”姚宗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八千亩良田一去,家中就只剩下五百亩田地了这已经不是抽骨吸髓了,而是吃干抹净,只给你留了点脚上的死皮!
但比起全家性命,该舍弃还是得舍!
重新落座后,陈初终于给了姚宗江一个相对好些的消息,“姚员外一心为国解忧,自不能让伱凭白蚀了本。你家这地啊,算朝廷买的但如今国朝困顿,暂以五年期国库债券的形式支付,年息百三,五年后本息兑付。姚员外以为如何”
“谢楚王体恤,这国库债券自然是。极好的。”
他能说不行么?
若一开始,陈初便这么说,姚宗江一定觉着对方是在赤裸裸的讹诈。
但原本以为要白给了,却又得知这国库债券,心里却好受了一些。
即便五年后不能兑付,也不过和刚才一样,白给。
可万一真能兑付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