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灏还当她说的是家里厨房灶上做的酱肉熟食或者点心什么的,倍觉贴心,毫不推辞接了过去,紧跟着卢登招呼亲卫们涌向朱家马车,列队般搬出成匹的朱锦,而杨鸣善还率先往他的马车过去,拿出一卷细布要铺陈开来,歉然道:“大姑娘吩咐的有点晚,来不及准备箱子,这批朱锦恰还好还未入库,直接装上马车。大人下一阵要是行程不紧,不如……不如寻个镇子买几口箱子装起来,免得路上刮坏了。”
卫灏:“……”
如果他的记忆力没错的话,昨儿他送某只醉鬼回房,她床上寝具便是杨鸣善手里这种细布。
“这是?”卫大人忍不住问。
杨鸣善笑呵呵道:“哦,这种细布不值钱,是我们布庄最便宜的细布,也没什么利润,大姑娘说总要有两样质量好,家里拮据点的也能买得起的细布让利给客人。”他深知穷人的艰难,此时说来也不见半点困窘:“大姑娘心肠好,自己日子艰难过,就知道穷人的难处。”
朱玉笙嗔怪道:“杨叔,讲这些作甚?”
卫灏说不清自己心中所想,只是一时盯着朱玉笙,眼神炽烈,让她都觉得颇为不自在:“大人,可是我清早出门匆忙,脸没洗干净?”
卫灏当着所有人的面,伸手摸过她面颊:“……是有点。”
朱玉笙不过随口玩笑,谁知卫大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,她一双大眼睛瞪着他,终于还是泄气般道:“算了算了,大人一路平安,保重!”
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,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出格举动,或者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。
卫大人内心颇有遗憾,酒醒之后,朱大姑娘理智回笼,就没那么可爱了。
他出身高贵,从来也不知贫穷为何物。
然而来到江州之后,他亲眼见识过了百姓的艰难困苦,按照他的说法,也可以算作“识得人间疾苦”,可朱玉笙用自己的坚韧,跟隐藏在财迷表象之下的慈悲心,刷新了他对底层百姓的认知。
那样鲜活,那样生机勃勃。
他不再推辞朱大姑娘送来的临别礼物,微笑着踏上马车:“望君珍重,后会有期!”
朱玉笙挥手道别,心中说不出的惆怅。
卫大人也许并不知道,两人若不再相见,反而是件好事,说明父亲朱维清之死与他家长辈无关。
若有再见之期,她当如何自处?
一团乱麻!
卫府马车渐行渐远,杨鸣善提醒道:“大姑娘,卫大人已经走远了,你再看也回不来。”
朱玉笙回头,冷不丁道:“杨叔,你是不是中意我娘?”
杨鸣善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,由红变紫,语无伦次:“你你……你胡说什么?我哪敢痴心妄想?”
朱玉笙眼含笑意:“我说什么了?我什么也没说啊。”她眼睁睁看着杨鸣善往后退,要去牵马缰,走得同手同脚,差点绊倒,她忽然大声道:“杨叔,其实……你也可以痴心妄想一下的!”
“扑通”一声,杨鸣善栽倒在地,也不知是被缰绳还是纯粹自己走路有问题,他倍感丢脸,捂着脸恨不得不再起来。
朱玉笙:“……”
杨叔胆子也忒小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