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实在想象不出她口中的那副场面,所以一时也拿不准,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委屈。
好在千钟也没指望他来答话。
“当然不是委屈,他是生自个儿的气。”
千钟煞有介事地凑到裕王近前,压低着声,一本正经道,“您知道他八字有多硬吗?谢司公伤他,谢司公死了,谢统领欺负过他,谢统领也死了,还有金百成,和那四大神兵……您说邪不邪门?”
说着,话音一扬,痛心疾首道:“他就是埋怨自个儿,怎么就让您动了那么大的气,下了那么重的手,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,这么大的裕王府,都丢给我一个人,您叫我可怎么撑得起来啊——”
“……”
萧明宣额角上的青筋跳了好几跳,绷着牙阖了阖眼,才压下去那股想要把这人揪出去狠抽一顿的冲天火气。
他自问从不是个不长记性的人,怎么就三番五次地忍不住接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废话,指望这张已经咬了他不知多少回的狗嘴里能给他吐出点什么象牙来……
千钟痛心疾首说罢,又一转话音道:“不过,这事也不是没个解法。人家都说,金子最能压邪,趁着还没应在事上,您就掂量着给一些,也算斩断了这个因果。舍点小财,消个大灾,划算呀!”
“……”
萧明宣一个字也不想再与她多说了,只冷然看向那已配合着这些鬼话摆出一副黯然自责模样的人。
不得不说,那自责浓淡合宜,恰到好处,有那么一恍惚间,萧明宣几乎在想,拿点金子而已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这俩人实在都有些邪门。
偏萧明宣不是个信邪的,“巧了,开罪本王的人也从不会有好下场,本王倒想看看,硬碰硬,谁更硬一筹。”
萧明宣沉了沉声,又缓缓道:“庄和初,你如今是在本王手下听差的人,无论因什么需延医问药,都该与本王开口。莫让外面那些野郎中治出个好歹,再来怪本王下手无情。”
这话里似乎还藏着点什么别的意思,千钟还在细细揣摩着,忽听那下手无情的人撂下这话头,转又朝她问来。
“皇后那里的事都处置好了?”
他只问皇后那里的事,千钟便也只老老实实将自己在皇后跟前的对答回禀了一遍。
禀完,又自觉地为着去金银铺子间转那一圈的事解释道:“我琢磨着,拿金子做镶补这活,里头铁定有不少油水可捞,怕叫人坑了,今天回来前就先到几间金银铺子转了转,心里有个底,再慢慢寻这差事的去处。”
一只镯子的死活,萧明宣也不是真的在意,不置可否,又问:“在梅宅里有何发现?”
刚才还像炮仗一样说得噼里啪啦的人,这会儿却熄了火,好一迟疑,才道:“有是有,不过,现下说不准,要是明天还能再去一回,就有很大的希望了。”
“明天?”
萧明宣皱皱眉。
“是,”千钟认真道,“明天黄历日子好,利求子。”
萧明宣忍了又忍,还是忍不住接了她这莫名其妙的话,“找梅重九与求子有何干系?”
“您是我爹,我管梅先生唤一声兄长,按辈分算,他也得管您叫声爹呀!找到他,您就多了个儿,这事从黄历上看,不就是求子吗?”
“……”
千钟也不管那张脸阴沉成了什么样,只管信誓旦旦道:“您放心,我拜过菩萨,菩萨保佑,这回一定叫您儿女双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