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钟迟疑着上前,任他牵着在他身旁坐下来。
距离之近,已能隐隐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和药气,也足够看清那副温和的眉目间的确没有半分愠色。
“您一点儿也不生气吗?”
千钟还是难以置信。
那副温和的眉目在轻轻摇荡的灯火下弯得愈发柔和了些。
千钟仍觉得有些地处说不通,“可那书就搁在茶案上,您还让我去翻那么大片书架子,也是为着让我能牢牢记着这句话吗?”
那眉目柔和的弧度微微一顿。
那倒不是。
这是为着她那通乱七八糟的话,不让她多少吃点苦头,实在心头难平。
可那句说她没有错的话已经放在了前面。
何况,那些话,此生他一个字也不想再提了。
“就在茶案上吗?”
庄和初借着搁放那叠纸页,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,“忘记了。”
忘记了?
那竹叶看着就是新折下不久的,以这人的修为,哪会忘了这么近的事?
千钟心头才一闪过这疑惑,就见身边这刚刚还好端端的人忽眉头一紧,捂着胸口低低痛吟了一声。
“大人您……”横竖已弄明白自己没惹大祸,也没让他生气,千钟也无心再在这会儿缠着他扒拉那些细枝末节了,“您快换药吧,我去外头给您守着。”
才一动身,千钟手腕上又被轻轻一握。
“帮帮我吧。”
庄和初轻道,“夫妻之间,这些事,不算私隐。日后若有身体不适,你也再不要一个人躲着了。”
夫妻之间。
千钟心头一动。
自她爹死后,她便断了与这世间唯一的牵系,好像一粒被风鼓起的蒲公英种子,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地飘着。
如今像是一场春雨浇下来,让她落了地。
这许许多多与她生出牵系的人与事,就好似身上生出的一道道根,为她牢牢扎稳了一寸容身之土。
夫妻之间,也是一道。
“谢谢大人。”
庄和初身上的伤处,千钟也不是第一次见,可那伤处再次出现在眼前,还是觉着触目惊心。
灯火已在他肌肤上覆了一重暖融融的光,还是像霜雪一样的白,那只轻轻一动就又有渗血势头的伤口便显得分外狰狞。
“怎么还不见好呢?”
千钟不由得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