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淅沥,滴滴点点飘落下来,凄寒,刺骨。
街上撑起了一把把油伞,雨珠打落在滑腻的伞面上,鼓点一般,咚隆咚隆,风雨声随变得愈发深邃而宁静。
城墙之上,远远望去,伞面像是一朵朵轻薄的小花,开在浩渺的风雨间,仿佛根本无法抵挡任何风雨。
可就是这不起眼的粒粒小花,沿长街无限延伸,穿破了城墙,又蔓延了好远好远。
没有人组织,那是百姓自发形成的人流,十里长街,远送妇兵。
婋娘静立李娇身侧,望着城楼下逐渐远行的妇兵的队列,久久无言。
李娇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劲光。
“你想去吗?”隔着重重雨幕,隔着轻淼水汽,隔着愁烟新月,她轻声问道。
“嗯?”这才回神,婋娘抬眸看向李娇,眸色浅淡如烟。
“我说,你想去吗?”李娇抬手指向城楼下的妇兵,声音又重了几分。
婋娘闻言微微一愣,而后直勾勾看向李娇。
就是在这时,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。
眸中浅淡的薄烟渐渐散去,山峦般起伏的欲念在蓬勃地生长,腾腾。
“我想去。”她的声音沉而有力,投掷于地面,很快就生根、发芽了。
我想要去西北,想要建功立业,想要为你心中的千秋之业添一笔注脚。
我想要,成为你真正的附庸。
“好。”李娇笑了,眸色似水又如月,只听她温柔道:“那就去吧。”
在婋娘的印象中,她似乎从未如此温柔过。
带着暖而轻柔的浅笑,她静立于水雾茫茫间,像一株亭亭的莲,又像一棵挺拔的树。
婋娘从未经*历过两个人的告别。
无论是送走母亲还是阿妹,那都是她一个人的独白,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此时此刻,李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,嘴角安然的浅笑仿佛在说:去吧——
去到那片能让你施展抱负的天地,在风雨中抖擞你丰满的羽翼吧。
她们各自撑着自己的伞,在伞面蓬勃的雨滴声之下,是她们蓬勃的心跳声。
突然,婋娘觉得,或许,从一开始,她就看到了自己眼底的野心与欲望。
那是一种野心家之间近乎直觉的吸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