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传来脚步声。有人快步走来,穿过杨知澄透明的身体,站在天台边缘。
“家主,”有声音忽近忽远地落在他的耳朵里,“底下没有动静,大约已经死了。”
“再等等。”
站在天台边缘的人说。
他长着一张疏淡冷漠的脸,以杨知澄同样的姿态,低头凝视着棺材坑。
“宋观南还在那野坟里。”
有人说,“他好像要呆不住了……”
“若引魂灯归来,但东西未就位,我们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天台边缘的人道,“不急。”
“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,如今不缺这点时间。”
他说完,便稳操胜券似的转身离开。当穿过杨知澄的身体时,他的脚步停了停。
“家主?”
“……无事。”
脚步声又远了。
杨知澄听着,几乎什么都没听懂。
他呆呆地站立着,一片混沌的大脑中扬起些波澜。
宋观南……
宋观南?
这名字犹如针扎般清晰。甫一听见,他轻薄模糊的身体上忽然蔓延起奇怪的感觉。
一丝丝,一缕缕。
宋观南?
天际逐渐泛起鱼肚白,村庄中响起刺耳的鸡鸣。杨知澄茫茫然地,不断地想着这个名字。
所有的东西都隔着一层厚厚的雾,他什么也没有,什么也不知道。只有这个名字,一下下往他不甚清晰的身体里钻,像树木的根系,一点点扎进泥土里。
太阳西沉,月亮升起。日月交替变换,弯月逐渐变得圆满。
四只低着头的鬼面容又有了些变化。它们的五官更加柔和,略狭长的眼型收窄,变得圆润了些。而它们脚下踩着的、湿润的泥土,似乎变得更红了。
红色弥漫至他们脚底,又藏进天井中新长出的青翠杂草里,重新变得难以察觉起来。
这一切都与杨知澄无关。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天台上,‘宋观南’的根系一点点扎进他的土里。
那面容疏淡冷漠的男人,在满月高高挂在空中时,又走上了天台。这一次,他先遥遥地朝西北方眺望一番,才重新望向天井下的深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