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,渗入棺材板中,沁进土里,盖过泥土潮湿的腥味。一切都随着温热的生机流逝,包括他的记忆。
他的记忆,那些在桐山街浑浑噩噩的记忆,短暂地作为‘人’活下去的记忆。
以及……他还没能幻想过,也从未在纸面上展开过的未来。
不重要,但都不重要。
宋观南。
……宋观南。
人的身体只有那么大。杨知澄没办法弯腰,只能将原本的名字覆盖。
血肉模糊的伤口上,他一下下规整地写着。笔画重叠,将伤口撕得狰狞翻转。
六百二十……
六百二十一……
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遥远,面前浮凸的木纹扭曲成一片茫茫的黑暗。
杨知澄无法思考。他好像记不得自己究竟在干什么,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他似乎已经死了,但还剩下一口气,始终吊着他的命,让他一直这么写下去。
‘宋观南’的名字被他一笔一划地刻在身上,又印在脑海里。
当杨知澄数到第九百九十九次时,他目光涣散地望着面前的棺盖。
四面八方都是血腥味,有无数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,却什么都没有留下。
最后,一切都停留在了桐山街的那个夜晚。
宋观南的斗篷在夜风中飘动,他的眼神陌生而冷淡。
宋观南。
只剩下宋观南。
杨知澄茫然而无意识地张了张嘴。
“宋……观……南……”
他气若游丝地,很轻地说。
血顺着棺材的缝隙渗进土里。
紧接着,他的力气便被彻底地抽干了。
眼皮微微颤了颤,而后徒劳地合上。
被深埋的木棺,也终于陷入了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