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身上缓缓弥漫起一层灰色的雾气。
喜服鬼的红绸绣球率先碰上那层灰雾。柔软的红绸在接触到灰雾的一瞬间,便迅速地腐化,扑簌簌地落在地上。
那只被剥去了皮,只剩下紫红色血肉的鬼此时却径直上前。它越过喜服鬼,闯入灰雾之中,浑身的皮肉登时开始腐烂沙化,没过一会,便露出了森白的骨头!
白骨朝男人伸出手,直直扼向他的脖颈。但男人扭曲的半边脸里,瞳孔怪异地一转,那只白骨手便瞬间僵在原地,一时间内无法寸进!
杨知澄又是一脚踏出,身上的血管仅仅只剩下稀少的几根还与红楼相连。一身红衣诡异地扭曲了起来,在夜色下明灭不定。
他的瞳孔中血丝更加密集,蛛网般死死攥着向外凸出的眼珠。
但他仍然继续向前走一步。
男人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。他不顾那扑上来的白骨尸体,灰雾疯狂弥漫开来,直冲杨知澄而去!
啪!
夜色中响起了轻微的碎裂声。杨知澄焦黑的左手被灰雾覆盖,却毫无反应。
没有人能拦住他。
他诡异地笑着,向男人投去了一眼。
下一刻,四只鬼突然发出刺耳凄厉的尖叫声。
它们迎着男人急剧变化的脸色,疯狂地扑了上来。
男人有预感般向后急退,但它们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灰雾之中。
矗立于村庄中央的红楼好像微微地晃动了起来。有隐约的、凄厉可怖的叫声从楼中的天井里传来,在半空中盘旋。
杨知澄没有回头看一眼,嘴角诡异的笑容缓缓消失。
他踏着月色,沿着村庄的小道,朝西北方走去。
在浓郁的夜色中,他路过村庄的土墙时,总会伴随着几声突兀的鸡鸣。
月亮仍然悬挂在空中,这鸡鸣便显得格外诡异。但杨知澄毫不在意,只踩过地面迎风晃动的杂草,很快便离开了这小村落。
远处的山峦连绵不绝。天空逐渐放亮,久违的晨曦从天际间弥漫开来,犹如火烧般从盖过深绿色的树林。
不知走了多久,干涸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血痕。
血痕在地面上歪歪扭扭,一路朝前延伸。杨知澄便踏着那行血迹,步履轻快地向前。
他好像能感觉到,他离那缠绕在意识中的东西越来越近了。
血痕愈发清晰,一串血脚印落在血痕上,朝向西北方。
杨知澄眼前出现了一片阴森的树林,树林绵延至山峦上,墨绿色的枝叶密密实实地交错在一起,让树林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黑暗之中。
而树林前,一片野坟地。坟地上散落着一块块歪斜的墓碑,还有许许多多无名土丘。
血痕便这么没入无名土丘之间,墓碑中亮着一盏灯。
灯火微弱,尽管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,但却散发出了一种怪异的、令人浑身发毛的寒意。
有人坐在灯火之中,衣袖在猎猎作响的风中飞舞。他身旁的墓碑上搁着一只相框,相框里有一张脸若隐若现,被玻璃反射的光化成一片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