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仰起头。
天空深邃沉静,万里无云。一轮苍白的月亮缀着,格外扎眼。
街上,已经没有人了。
没过多久,那座石桥便映入眼帘。
正如陶希成所说,桥对面并没有人——那工头,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。
还是扑空了。
杨知澄有些失望。
可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前往祠堂时,四面八方的房屋里,突然亮起一簇簇烛光。
蜡烛的火光摇曳,从半开的门窗间飘了出来。在灯火间,杨知澄看见一张张蜡黄疲惫的面孔,围在蜡烛后,目光僵硬呆滞。
急速跳动的火苗让他的心跳都加速了几分。但就在此刻,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影,穿过落在道路上的微弱烛光,一步步朝着东边走去。
……那是?
那人背着一个巨大的深蓝色布包。布包被撑得凹凸不平,不知是什么东西朝四面八方支棱着。他的步履蹒跚,一瘸一拐,但离开的速度却十分之快,没过一会,便消失在杨知澄的视野里。
是工头!
没有犹豫,宋观南一把拉过杨知澄,飞快地向正在远离的工头追去。
没过一会,工头的身影便重新出现。
两人没有任何交流,只不发一语地紧紧跟随。工头向前走着,一路上的房屋愈加稀疏。
烛光几近消失,工头的身影映在苍白的月色下,只剩下一个极淡的轮廓。
他慢了下来。
他的面前是一片荒芜的草地,草地一路绵延向远方没入黑暗的山脊。
没有人,也没有任何建筑。
杨知澄深吸一口气。他能感觉到,宋观南攥着他的手也收紧了。
工头慢慢地向前走去,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晃动着。杨知澄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,试图窥见陶希成嘴里那所谓的厂子——
但什么都没有。
杨知澄眼前微微一花,冷白色的月光下似乎飘起一层层怪异的白布,幢幢人影在飘飞的白布后若隐若现,麻木诡异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月色下的人。
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恶心感。再定睛望去时,那工头的身影已几近透明!
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宋观南却猛地抱住他,猝不及防地向前冲去。
透明的、模糊的黑暗在倏然刮起的森冷寒风中破开,一幢漆黑的建筑浮现在眼前。
杨知澄脚下一空,两人便和那工头一起,跌进了这片黑色的深渊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