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洪武年间
对朱元璋来说,再也没有比“明摄宗”这三个杀伤力更强的字眼了。
他的眼睛死死盯在这几个字上面,不愿意移开一下。
血丝,慢慢爬上了眼白。
大殿内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,变得阒然无声。
直到——
他猛地站起身,因极致的愤怒而浑身颤抖,指着天幕,目眦欲裂,声音嘶哑狂暴,如同受伤的雄狮:
“摄……摄宗?!”
“放肆!放肆!放肆!!!”
“谁敢?!谁人敢如此僭越!谁人敢窃据咱朱家庙堂?!宗?他张居正也配入宗?我大明宗庙,只有咱朱家子孙可入!他一个臣子,焉敢受此‘宗’号!乱臣贼子!人人得而诛之!!”
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是滔天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亵渎的暴怒。他建立大明,废丞相,收拢一切权柄于皇帝一身,为的就是杜绝任何权臣出现的可能。他亲手设计的帝国蓝图,竟在后世被扭曲至此!
“那李氏!是谁给她的胆子,竟敢将我大明的皇权下放给一个外臣!!”
他气得说不出话来,猛地一脚踹翻了眼前的龙案,笔墨纸砚、奏章公文散落一地。
整个奉天殿,只剩下洪武皇帝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,和那无尽狂暴、却又无法改变后世现实的、深沉的无力感。
***
【他的权力基础是“李太后的信任”和“与冯保的联盟”,这些都是基于个人关系和私人情感,是典型的“人治”特征。
它没有、也不可能被制度化。这意味着,这种权力无法被复制,也无法被继承。
甚至就算张居正本人一直活着,这些权力也会随着小皇帝的逐渐长大慢慢崩塌。】
***
宋
王安石看着那依赖个人权威和特殊关系的权力结构图,发出了感同身受的叹息。
“呜呼!此与吾昔日之境遇何其相似!变法之难,不仅在于法之立,更在于势之存。
势依人而生,人亡则势消。若不能将变法之策深植于制度,化为国家之常经,则终不免人走茶凉之局。”
他想到了宋神宗去世后,新法被迅速废除的往事,心中一片黯然。
***
【除此之外,还有一个关乎“人”的关键因素,常常被忽视,却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改革的命运——张居正始终未能,或者说是不愿,建立起一个真正忠于改革事业的政治同盟,即所谓的“张党”。】
【我们之前说过,改革从某种意义上说,就是“分蛋糕”,必然会触动旧蛋糕分配者的利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