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想没错。
人神鬼怪,都是舍本逐利的。
他本该也这么想的,对吧?所以才会放任鬼刃拿走炼妖炉,才会放任鬼刃去死,放任……
冥王坐在床边,手搭在膝上,垂下脑袋。
他疯狂往脑子里灌着权衡利弊这四个字,想过一件件自私冷血但是对自己百无一害的策略。但那些东西,全都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压着,直到那些念经似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,他脑海里只剩下那双眼睛。
他抬起头,又正对上了那双眼睛。
“鬼刃要将自己再度炼化为刀。”
“但是鬼刃化作的刀,一辈子都只会认一条血脉上的人为主人,他的上一个、也就是第一个主人,是你的父亲,也是——”
冥王看着南遥的脸:“我的兄长。”
南遥没有什么大反应,只是乖巧地看着他。两人对视的久了,她还伸出自己的小手,握住冥王垂在身侧的手,紧紧握住。
冥王轻轻笑了声,像是在叹气:“你都不惊讶。”
“嗯呐。”
南遥点点头,“我一直喊你叔叔。”
冥王觉得南遥像只敏锐的小猫,她好像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里有些不开心,于是突然变得很乖很乖,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,像是在安抚自己。
自己一个长辈,怎么还被她安慰了?
冥王觉得有些丢人,但却又觉得这样的丢人不叫他羞恼,反而有股莫名的依赖,他不由自主地想和她多说些话:“你娘会经常提起你父亲吗?”
南遥摇了摇头:“她每天都在想父亲,但很少和我提起他,也没有告诉过我父亲的身份。或许,是因为她怕我让自己担上什么责任吧,因为她觉得,如果一个母亲总用血海深仇的故事哄孩子,那小孩一定会逼自己走上一条或许自己并不想走的路。”
“所以,她没有和我提父亲的身份、父亲是怎么死的、我们的仇人是谁、我们要为这个天下做什么。”
南遥觉察到冥王有些失落的眼神后,握住他的那只手收拢了些,似乎是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暖那支冰冰凉的手,“她是用话本哄我睡觉的。”
冥王感觉到南遥的动作,但他没有挣脱开,而是任由她握着:“所以你才被养的这么好。”
“不过现在我已经到了能够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,我现在走的路,每一条都是我自己想走的。”
南遥觉察到冥王对自己的纵容,于是顺杆往上爬,她凑上前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“所以,和我说说我的父亲吧,我想知道。”
说说父亲。
该从何说起呢?
自从兄长死后,冥王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。
但这会儿提到的时候,他才发现,原来有些东西就算不去想,也会一直一直留在脑海里,只要提到那个名字,就会无比清晰地在眼前一一浮现。
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。
从混沌初开,到月沉日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