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值得庆幸,我不会死,没人想我死。咳!咳咳!”
祁入渊说道,“如果我死了,我的思想理念会迎来最后的、盛大的狂欢……咳。在解读过程里,一旦被推上高潮,拱上高位,他们不会想看见这个的。”
祁入渊咳嗽着,几乎要把内脏呕出来。
“他们要我精神溃败,思想无法留存。要我在虚无的尽头只能和自己的意识博弈,要我逼疯我自己。要时间湮没掉我的观点、理念、梦想,直到选民记不起世界上有我这么一个人。”
她的瞳孔有些失焦,她好像已经看见了那片奔涌而来的,要将她吞没的虚无。
最后,她只能抓住执微,她对执微重复着:“走下去,坚持走下去……我求你,所有人都求你,走下去……”
“不止我这样喜欢你,不止我渴求着为你骄傲。”
祁入渊说着断断续续,呛着血沫的话。她像是什么都没说,又像是什么都说了。
执微将额头抵在祁入渊的肩膀上。她能感知到她单薄脆弱的身体,却也可以从她那里汲取到数不尽的力量。
一直以来祁入渊都是可靠的,她是她的庇护者、引路人,直到此刻山陵倾覆。
祁入渊用指尖凑向执微的脸颊,拭去她的泪水。
她拭泪的动作很轻,可紧接着就狠狠地攥住了执微的指尖。她捏着她的手指,如同捏着救命稻草。
恍惚间,执微窥破祁入渊对她的许许多多温柔耐心,看见了她死命坚守的,烧至最后一刻的,残渣一般的理想。
都到了此刻,比为将死之人送终还要紧迫,执微为了叫她安心,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?
执微用只有祁入渊能听见的声音,忙不迭地开口:“我明白,老师,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。我一定会带着老师你的锈齿轮走下去!”
祁入渊深深地看着她:“不,锈齿轮不重要。”
“这种小组织漫山遍野都是,我用几年就做成了一个,这代表不了什么。”
她急急地喘气,仿佛要从单薄的身体里,发出最后的嗡鸣。
“你要,抛弃你所能抛弃的,坚持你所能坚守的,去做一切你认为有利的事情。”
执微的目光里分明还有着恍惚。她在这一刹那接收到了太多的讯息,以至于她难以在片刻间,就完全领悟到祁入渊全部的意思。
可她仍抿着唇角,将祁入渊的话语都牢记在心底。她不错眼地盯着祁入渊,不肯错过她每一分表情。
“我将这里留给你。”
祁入渊似有所指,又轻轻说,“也将灵魄托付给你。”
执微忍住哽咽:“……她会是我竞选团队的财政官。”
在每个竞选人那里,由最亲密的利益共同体才能担任的财政官。被执微允诺给了信任的伙伴灵魄。
从此,灵魄是祁入渊留给执微的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人脉遗产。也是她残留下的理想余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