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捡起地上的校服,“没关系的,我不会打搅你。”
“我,我要去上体育课……快集合了。”
她声音含含糊糊,“下次吧。”
贺循拎着她的校服,抖抖灰尘,迟迟没有把衣服还回去,只是看着这位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女同学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是哪个班的?”
“你先把校服还给我,我再说。”
攀在窗台上的手腕蹭了灰,手指在虚空抓抓,一心想要她的校服。
但贺循迟迟不给。
她等着心急,最后不得不说:“范秋娜,初二八班。”
贺循注视着那只白皙鲜艳的手,把校服递了过去,她手指抓住,“噌”地用力把校服扯了回去。
拉拽的时候,这位慌里慌张的女同学抬了下头。
她翻上了卫衣的帽兜,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脸,只露出了一双眼睛。
她用这双眼睛瞪着他。
时间久远,贺循早已忘记了那双眼睛的具体细节,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愣了下——漂亮得会说话的眼睛,很清亮,像水波潋滟的玻璃珠。
等他回神,这位女同学已经溜之大吉。
后来嘛……
其实青涩懵懂的岁月并不是无所事事,除了留白的阅览室,还有深奥有趣的学业,活力激情的运动场和许多别的事情。
那时候总觉得岁月漫长,日子一天天过去,做什么都不慌不忙,家里原先打算让贺循在潞白读完初中再回临江,他也没有想到父母改主意让他提前回去,初二学期匆匆结束,他后来再没遇见过阅览室的那位女侠红线。
很多事情就这样戛然结束,连遗憾都算不上,勉强能称为少年时期的一件小小“趣事”。
然后新的生活开启序幕,占据了记忆。
现在的贺循也忘记了她当年嘴里报出的那个“范秋娜”的名字,但在当年,十四岁的贺循有见过初二八班真正的范秋娜——那是个短头发的女生,身材和骨架绝对挤不进那扇窗。
至于当时黎可为什么要说谎,原因很简单——
其一,在这不久之前,她早上迟到翻围墙被贺循看见,还被他告诉老师,挨了批评。
其二,就这节自习课,她刚在办公室罚站结束,她不想看见这个讨厌的家伙,也不想让他认出自己。
贺循这天晚上睡得很沉。
如果睡前回忆很多的事情,那大概在梦里他能看见当年的情景——初中短短两年,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,那些稀薄的友情散去,他也极少去回想。
早上起床,贺循脑子里还留着阅览室的阳光。
白塔坊的生活按部就班,又没有那么的按部就班。
春日好时光,早上的阳光晒得面包和身体都松软,他忽略身边人一边哼歌一边干活,听着她走来走去的动静,也能慢条斯理地把杯中咖啡喝完,人在一个环境沉溺久了会变得麻木,再喧闹的声音都会变得平静。
只要没有闲杂人等出现,只要她不闹出幺蛾子,这样的生活就是贺循想要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