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黎可第二天就给贺循打了个电话。
她是听小欧说起贺叔叔,才知道这小屁孩自己用电话手表给贺循打电话,两个人一直背着她有联系——这样显得她很没有礼数。
她在电话那端说话,语气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狡猾:“贺总,新年快乐。”
贺循心情并不算愉快,语调冷淡地“嗯”了声。
黎可笑嘻嘻:“大吉大利,恭喜发财。”
贺循又淡淡“嗯”了声。
这男人好像不太高兴,黎可也“嗯”了声,抿抿唇,心里犹豫是不是要说拜拜。
电话背景音里传来轰隆和噼噼啪啪的持续声响。
贺循皱眉冷声:“你在哪里?”
不会又是在什么午夜游戏厅?
在外吃喝玩乐热闹的时候不会想着他,在家闲着的时候又觉得客套寒暄没必要,只有这种心情起伏的时候比较适合打电话,黎可捂着耳朵,笑道:“我买了一大箱烟花,带着小欧、还有淑女一家,我们在河边放烟花……那个,我是听小欧说,你们经常有聊天哦……”
她的声音湮没在巨大的焰火声中。
烟火明明灭灭,照得她的脸庞和眼眸艳丽无匹。
贺循凝神去听话筒里她后面的话语,却只在巨大的声响中听见了极轻的自己的名字,微不足道,又像轻声呢喃。
他知道烟花很美,盛大而转瞬即逝的绚烂让人忍不住迷恋,忍不住会有冲动,想要抓住点什么,挂电话的念头突然很淡,他的心情也似乎并没有那么冷。
黎可也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,清晰的声音重回话筒:“你在临江还好吗?是不是挺忙的……”
“你又每天在忙什么?”
贺循语气平平,问她,“我让你每天都去白塔坊,你回去过几趟?是不是太偷懒?”
“哎呀,您别生气嘛……”黎可拖着长长的嗓音,“你和Lucky不在,我在家里真的好无聊,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,根本就待不住……而且,而且我手机可以控制全屋智能程序,每天拖拖地通通风什么的,很方便,也不用担心有小偷……”
贺循抿唇不语,过了会:“那你到底在忙什么?”
“也没忙什么……”黎可挠挠额头,声调明显含糊,“在家睡觉看电视,有时候出门买买东西,跟朋友吃饭逛街唱歌,还有,嗯……今天去做了指甲,还去淑女店里染了头发,坐了一天,屁股都麻了,晚上跟淑女一家吃饭放烟花……”
“什么颜色的头发?”
贺循突然问。
“粉棕色?就是……”黎可一时卡壳,绞尽脑汁形容,“你想象一下……就是栗子在火堆里烤红,还没糊,快要着火的那种颜色。”
她说想象。
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语奇怪又有画面感,思绪蔓延开来,那火堆里的栗子是焦香透红的,好像就浮在童年的记忆里。
贺循想象那画面,唇线平直,但不自觉弯起极淡的弧度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是会莫名在某个时候原谅这个女人,就像原谅程序里的那个bug——没有什么能完美无瑕,就像自己人生的这双眼睛一样。
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,联络有来才有往。
两天之后,黎可接到了自家老板主动打来的电话。
她那会还在家里睡懒觉,眯着眼,懒洋洋地接了电话,懒洋洋地说了声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