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瞳看了她一眼,欲言又止,但还是点了头,有些含糊道:“便是因为剑骨一事,他那时突然得知你因他而被剔去剑骨,入了迷障……”
林斐然沉默片刻,便立即察觉其中的不对。
卫常在分明是一直知道剑骨一事,何来的突然?
秋瞳继续道:“当时为了救他,张春和在一本古书上找到办法,我前不久回了一次人界,便是要取这本书,借此让我叔伯清醒,但,其中有一处古怪。”
林斐然抬眼看去,只见秋瞳摩挲着剑柄,目光有些发直。
“这本书分为两册,我在藏书阁找到上册,但真正记有破障之法的,却是在下册。
——独独这下册,藏在张春和书房。”
林斐然眼皮忽然一跳。
秋瞳见她神情如此,立即抛开太阿剑,凑到香炉前,于是烟幕中便只有她那双瞪圆的狐狸眼。
“你也觉得惊讶,对吧!这本来是一本寻常古书,藏书楼中全是这样的,可偏偏这本下册被他收起来,我心中很难不生疑,你一定和我想的一样!”
林斐然盘坐在床,指尖缓缓摩挲起来,视线微垂,却道:“这暂且只是一个推测,未能证实。你如今回了妖界,是拿到那本下册了?”
秋瞳犹疑点头。
林斐然已然坐不住,她起身在房中踱步,那尾黑鱼便跟在一旁,她轻叩桌面,忽而问道:“你怎么进得去他的书房?”
秋瞳远离些许,发愁的面容再度露出:“说来话长,我本想跟随清雨长老混入,再让剑灵去盗书,可到底有些自不量力,被他抓了现行。
我心中慌乱,便随意编了一个谎,说是族中长辈想要参悟这本古书,本想借此推脱离开,但他竟然给我了!”
林斐然停下脚步,心中竟然生出一股荒诞,这绝不是张春和的作风,但又因为反常得太过明显,反倒让她生出些不确定。
“他那时怎么和你说的?”
秋瞳立即掏出一张信笺纸,她指着上面道:“就这几句,我甚至怕自己记错,早早把它写了下来。”
【师祖有言,有教无类,这本曲谱确有参禅之意,可以借你,但半月后,务必归还道和宫。】
话语并无不对,林斐然也未能从中琢磨出什么特别之处,但其中的确透露出一种无须深思的荒谬。
秋瞳拍着这张纸,不无愤慨:“说这话前,他盯了我许久许久,那种眼神你应该懂,看得我冷汗直冒,这书拿到手已经好几日了,我也没敢翻看一眼。
但再不看,很快便要还回去,我拿不定主意,这才来问问你。”
林斐然一时也摸不准张春和的意思,于是只道:“容我想想。”
二人一时陷入沉默,只有一点难以觉察的风雪声在房中回荡。
那厢,如霰仍旧倚靠松干,翻看着手中的书册,林斐然二人说的话的确有些云里雾里,但他只是听着,既没有插嘴,也没有追问。
他心中反倒有些感慨,原来在他面前的林斐然,与在旁人面前的她,也有着十分微妙的差别。
这种差别难以言明,但却有些令人愉悦。
二人沉默之时,雪原上窸窸窣窣的声响却越来越近,那三四道黑影快速奔来,甚至已经能在夜色中看到些许轮廓。
这时才看清,最前方那道身影并不是在奔跑,而是在雪道上翻滚,后方是几道弓腰伏低的狼影,这是一场发生于夜间的猎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