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斐然说到此处,屋顶上传来的声音忽然密集起来,像是几十颗石子一同砸下,哗然作响,令人心悸,甚至还有两片砖瓦歪斜,蹦入一粒碎石。
茹娘嘴角一抽,抬眼看向上方,也不再顾及林斐然,提起裙角便冲出内屋,站到院中,指着屋顶上的王婆便是一顿乡音指骂,与方才的温婉全然不同。
林斐然:“……”
“我义母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荀飞飞端着餐盘回屋,将先前便备好的菜肴放到桌上,为这湿冷的雨日带来一点暖意。
“她以前是葳蕤楼的舞女,练了十年,眼看着就要出台,就因为救了我,面上裂口,声名俱毁,只能在楼中做些杂活谋生,将我养大。
时日一久,为了不受欺负,便生出这般锋锐的性子,至今也未变。”
他将菜肴摆好,回身走到门边,只道:“母亲,省些力气罢。”
茹娘这才叉着腰回屋,匀了呼吸,对林斐然微微一笑,半点不见先前的泼辣样。
她道:“这菜照例给那疯婆子送去一份。”
荀飞飞颔首,摆了碗筷,取下银面,随后便静声进食,桌上一时只有她与林斐然的声音。
“你要找的舞女年岁几何?何时来的金陵渡?”
“她从小在金陵渡长大,年岁不知,但名字叫做金澜。”
林斐然有些期冀看去,“茹娘可有印象?”
她原本是抱着侥幸问出,谁知茹娘眉梢一扬,当即撂下竹筷,温婉的神色顿时变得忿忿。
“原来是她!”
“你家中也有长辈被她气死,这才来此找她报仇的?”
茹娘语气笃定,看向林斐然的目光也带上一抹心疼。
荀飞飞知晓其中内情,却又不便言明,便轻咳一声,但桌上无人在意。
林斐然汗颜:“曾经有过这样的事?”
茹娘咋舌,双手叉腰大倒苦水:“那真是太多!”
“我遇到她时,她看起来才十六七,但到底是修士,年岁几何便说不清了。
她那时灵脉被封,形同凡人,说自己无处可去,我那时真是脑袋被驴踢了,才觉得她楚楚可怜,将她接进楼里!”
“这个金澜,逮谁惹谁!
明明自己灵脉被封,落魄得很,但见到路过的修士,不论境界如何,只要让她不满意,她都要冲上去招惹一番,阴招频出!
但每次我一发火,她就来哄,老娘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嘴甜的人!
她在楼中待了三年,那一段时日,我简直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,好多次都在夜里悔恨,真想带着她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!”
荀飞飞动作微顿,目光扫向林斐然,恍然道:“原来是她。”
林斐然只听出几分生动有趣,觉得母亲可爱。
她又问:“她去葳蕤楼时,就已经是修士了吗?”
茹娘点头:“已经是了。虽是凡人,见到哪个修士都觉得厉害,但金澜不同,我想她在修士中也应当是名列前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