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咒对如霰而言并不算随手拈来的事,先前每一次除咒,他几乎都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,甚至有一次还引得灵力暴乱。
如今咒言虽然只剩一成,但越到后面,灵力损耗便越大,秘境一行艰险,林斐然不可能同意,然而密教对她穷追不舍,如霰自然想她变得更强,如此即便出了意外,也多一分自保之力。
在这件事上,两人几乎都不可能让步,于是便有些僵持。
再加上如霰这几日都在修行,林斐然又极其不愿意与亲近之人争执,故而每次相见,都只挑些轻松的话题,久而久之,她便忍不住怀疑——
如霰应当很少被人反驳拒绝,是否会为此与她生出罅隙?
少年人的心如火一般炽烈,灼灼不熄,只需一缕风便能燎原,显得足够毅勇,但在另一面,它其实又如薄冰一般脆弱,只能带着对情爱简单而狭窄的认知,悄然凝望揣摩心悦之人,且试且行。
林斐然自问坦然,但在情爱这样的事上,她向来要木讷许多,再加上对此太过看重,便忍不住在心中纠结斟酌,不敢行差踏错一步,于是更加谨慎少言,生怕他发现自己在情爱上不够聪明。
毕竟她能看出来,如霰更欣赏强者。
不可否认,两人这段时日交流确实少了许多。
恰在这思绪飞散之时,眼底阴阳鱼微动,林斐然预感到什么,立即凝神,片刻后便听到一声淡凉的声音。
“在做什么?”
那是如霰惯常的语气,但细细听来却又不同,他对她说话时尾音总要轻上不少,便无端显得亲昵柔和,即便是心音,也仍旧保有这个习惯。
林斐然吐纳到一半停下,她眨了眨眼,不由得瞟了眼师祖,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,这才回道:“在吐息打坐,我修行了一门新功法,效用很好,此时正觉得灵力充沛!”
她下意识、刻意地展露出自己强的那面。
可惜这样十分之含蓄的话外音,如霰没有听懂,他也猜到林斐然此时定然在打坐,便只应了一声,心知自己没有扰乱她后,便开口道:“灵脉一事,各部族商议出了结果,今日便会来取走灵脉。”
他一顿:“你当真要给他们?这样的灵宝,该由你拿着,我可以为你捏造一个假的送出。”
“……不必,给他们就好。”
如霰正在去往大殿的途中,闻言脚步一顿,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敲打起来,那是他在思索时才会做的动作,但他并没有说什么,眉梢一挑,只道:“好。”
他又继续向前:“对了,我今日收到友人传信,秘境的大体位置已经确定下来,明日……过两日我便会去往北原,今晚除咒如何?”
林斐然沉默片刻,却还是坚持道:“这个暂且不急,可以等你回来后再除咒。”
“原本不急,可你过几日就要去人界,虽然不知是做什么,但你们那晚密谋了这么久,必定不是易事。”
如霰同样不放。
“你的灵脉与旁人不同,若能完全疗愈,对你的助力绝不会少。有时候,毫厘之差,就是生死之别,你知道的。”
林斐然收势停手,一时不知如何开口。
她能够体会到如霰的用意,因为她也抱有同样的心情,但正因如此,这件事才始终不能两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