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童看去,只见她睡颜安详,面色也不似先前那般难看,心中一转,就知晓如霰提前让她服了别的药,应当是药引。
二人心中如此猜想,便等着看他如何喂药,可等了许久,却只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。
他们疑惑看去,只见雪发垂下,遮掩住如霰的侧颜,只露出略弯的眼睫与一点薄红的唇。
而在下方,他的一只手正托着她的下颌,不易察觉地以指腹摩挲侧颊,另一只手将勺子抵在唇边,却没有送入,只缓缓压着她的唇珠。
其中一个童子忍不住,疑惑道:“尊主,还不喂吗?”
这一声呼唤出口,瞬间打破屋中浓稠与凝滞的氛围,那弯起的睫羽轻颤几下,薄红的唇微张,吐出一点令人耳热的喘|息。
他没有看向二人,只是停了手上的动作,垂首凑到她的耳旁低语,那声音近乎是呢喃,即便他们离得如此近,也未能听清半句。
片刻后,沉睡中的林斐然微动,自己开口衔住勺子,随后在他的轻笑声中,慢慢将药喝了下去。
她喝得并不快,但如霰竟也能够耐住性子,一勺接一勺地送入,间或擦去她唇边留下的药汁,很是认真仔细。
一碗药喂了将近两刻钟,他不觉麻烦,反倒有些意犹未尽。
“好了。”
这话不知是对他们说的,还是对林斐然说的。
他放下勺子,对二人道:“今日酉时,再煎这样一碗药来,加上三两白参和两钱双菱草,混入三滴灵露,到时我亲自回来喂药。
参童子们点点头,便自行退去。
他早就接到荀飞飞的消息,此时本该出现在城外,但实在不忍离去,于是又在床边倚坐半个时辰,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,也不知是在安抚她,还是在安抚自己。
直到不得不离去时,他才终于起身,将林斐然安置在床,盖上衾被,看了片刻,还是没忍住埋首在她颈侧,将那点甘泉般的气味轻吞慢吐,直到舌尖都沁满水意,干涸得到滋润后,才缓缓离开。
“做个好梦。”
他哑声开口,抚了抚她的双目,身形很快消失在房中。
……
妖都城外,因为夜间有人撞见林斐然回城的身影,于是天明之时,他们便在此等待、叫嚣,要妖都交出林斐然。
荀飞飞与旋真站在城门前,面对眼前的人山人海,一人一语不发,另一人解释得口干舌燥。
“事实如何尚且没有定论,不可污蔑人呐!”
双方都不敢跨过城门这条界线,便只能以言语交锋,一时间竟在这冬日里拱出一点火热。
风声嘈杂,人也嘈杂,忽然间,冷香拂过,一人悄无声息地现身于妖都城墙之上。
所有人顷刻间安静下来,耳旁只余风声涛涛。
他们一同顿住,抬头看去。
那道身影就这样立在风中,高挑而不羸弱,金饰泠泠流光,以一种锋锐而张扬的光芒刺入每个人眼中。
他几乎不在人前出现,妖族鲜有人识得他的真容。
但没见过不代表认不出。
他只需要站在那里,心中那点模糊的印象便会立刻具现,大家会不约而同在心中想道:他就是如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