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少对人有明显的喜恶之情,这样相看两厌的情绪,只在见到蓟常英时有过。
但在见到青竹时,那种不可自抑的厌烦几乎立即从心底浮现。
世间诸事,绝无一定,他亦不是墨守成规,固步自封之人。
他忍不住想,青竹与蓟常英,到底有无关系?
“这风声与他无关,而是我的一位友人送来,进而传遍乾道。”
张春和出声解释。
卫常在轻声道:“是那位时常深夜来访的前辈吗?”
张春和不做他想,开口应下:“是他,如今你已破入自在境,不同以往,也是时候认识了。待为师寻个时机,向你引荐。”
“是。”
卫常在开口应下,想要的答案已经明晰,他便寻了一个巩固灵脉的缘由,兀自关了玉牌。
他纵身跃于高处,举目望去,行止宫四下无人,唯有中心几座行宫有人看守,其余便都静寂一片。
来往巡视之人见到他,再估算着他去往的方向,只以为他是去寻访故人,便没再多问。
卫常在几乎不需要谁指引,十分轻易便寻到其中一处。
庭院深深,高树青石上满是熟悉的剑痕,他闭目走入其中,几乎不需多思,便知左侧密,右侧疏。
抬手抚过,身后负着的潋滟剑微微震颤,如同他波动的心弦。
破入自在境,他并不觉自在,只有一种无法言喻、无可弥补的空荡存于心底。
然而在此刻,摩挲着这些剑痕,他的心底终于又感受到些许饱胀。
院中无人,但里屋并不昏暗,正燃着一盏豆大的萤烛,风吹不灭,水浇不熄。
“……”
卫常在忽而驻足窗前,定定望向里屋,眸光正如那幽微的萤烛一般颤动。
这是她的房屋,却又不是。
里间多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。
帷幔、绒毯、熏香、以及摆放于桌案旁,两张靠得极近的木椅。
一硬一软,毛毯交叠,扶手相依。
只是一眼,便能想象出椅上二人是如何贴近,如何低语。
卫常在缓缓握紧手中昆吾,垂下眼眸,径直走入,不再看向四周,只在桌案上留下一封书信,又用镇纸覆压。
如今剑心可见,决不能让师尊窥见半分,他必须潜回道和宫,毁了窥探他心绪的观澜台。
心中这般想,他却仍旧伫立屋中,轻轻感触着其中淡冷的气息。
冷而不寒,犹如金戈剑气,犹如松柏迎风,那是林斐然的味道。
他失魂一般走到床畔,俯下身去,埋首其中,终于喟叹一声。
“慢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