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霰闻言笑开,知她行事认真,恐怕真会去攒什么珠子,不知得攒到何年何月。
“说笑罢了,我不缺你那几颗珠子。回到正题。”
他缓声道:“当初人皇执意要将明月送来联姻,我便知晓不对。只是,不得不同意。”
林斐然抿唇,在她猜测中,此事或与朝圣谷一事有关,她开口问道:“为何?我绝非探听,只是好奇,若尊主不愿说,此事也不必详谈。”
“你连云魂雨魄草都已知晓,这点事对你而言,又算什么机密。”
如霰站起身,袍角垂下,悠悠拂过她的身侧。
“你知道我为何要入主妖都吗?”
林斐然思及妖都传言,只道:“许多人都说是尊主看不下妖王恶行,愤然出手,这才有了夜游日,但我想,尊主并非热心人。”
“不错。”
如霰腰身靠上窗沿,回头看她,“人行事,必有其因,必有所图,我入主妖都,斩杀妖王,并非为了他人,我想要的,是行止宫中那座藏书塔。”
见林斐然看来,他略略歪头,露出身后曦光中那座极高的塔楼。
晨风吹过,缕缕雪发扬起,点染金光,他的眉眼却匿在阴影中,神色难辨。
“你也知晓,我身患顽疾,药石难医,这才在少年时拜入琅嬛门。
转修医道,为的便是医治末病,只可惜,纵然是医祖传世的琅嬛门,也束手无策。
虽说医者不自医,但我心中不甘,兀自将医典楼的书籍、手札、病案全都读过,这才勉强想出缓解之法,便给自己写了张医方,下山寻药,开始游历人界。
不过这法子只管一时之用,无法根除,我便回到妖界,那时,妖王恰巧建成这座塔楼。
塔楼中放有他四处搜罗的珍宝,以及世间难觅的藏书。
我本想潜入塔楼,阅览典籍,另寻他法,却总被无故打扰,心烦之际,便索性入城与他斗法,占了这座塔楼。”
林斐然恍然大悟,不由得道:“难道尊主是想,既然人都斩了,何不登上高位,以后即便是要寻药,也有人驱使,不必只身前往?”
如霰双手抱臂,容色骄矜,却道:“是也不是,即便我不是妖尊,我今日能驱使的人,离开这个位子,我依旧能驱使。
比如荀飞飞,青竹,比如旋真、碧磬,比如依附而来的各部族,比如你。
你们都需要我,这份需求,比权力稳固。
而我之所以坐上妖尊之位,只是因为来都来了,况且行止宫日光不错,我在这里睡得很好。”
林斐然抱着衫袍,眼中有些憧憬与感慨:“尊主,我何时能像你一样自信?”
如霰半坐窗台,灿阳洒满身后,他眯眼看了看林斐然,随后起身走到她身侧,指向镜中。
他轻声道:“当你在镜中看到的自己,与我们看到的你一样时——”
他伸出双指点上她的脊骨,一节一节滑下。
“你的脊背,你的目光,会自然而然扬起。”
林斐然看向镜中的自己,心中似有所动。
别人眼中的她,又是什么样子?
她将思绪收回,看向身后之人:“尊主,我们不是在说人皇的举动吗,怎么又牵到我身上?他们之后或许会有所动,我们是静观其变,还是率先下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