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雨早已撞开了她的窗棂,可是顾淼喝过药,依旧安稳地躺在木榻之上。
高檀放下烛盏,抬手合上了格子窗,缓缓走到榻前。
顾淼的眼前还遮盖着那一条细长的白纱。
她的呼吸又轻又浅,柔软的胸腔起起伏伏。
高檀的眼睛已经全然适应了屋中的昏暗,檐下那一点莹白的微光投照进来。
他垂眉而望,俯身细致地端详她的面容。
他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眼前的白纱。
顾淼服下的药剂足以令其昏睡,她依旧纹丝不动地安睡着。
顺着冰凉的纹路,他的指腹落到了她温热的颊边。
顾淼盲了,自是棘手的病症。
可是他却觉不尽然是件坏事,若非遇到小葛木,若非顾淼忽而盲了。
她不会留在此地。
她肯北上来见他,兴许是肖旗说了什么,可是顾淼哪怕见了他,也必不会久留。
从一开始,她就下定了决心,与他再无瓜葛。
她善用弓,她的人亦如一张弓,直来直去,冲动随性,可一旦下了决心,便难以转圜。
他的指腹停留在她的颊边,轻轻一颤。
高檀兀自低笑了一声。
可惜,你不能如愿了。
*
旭日东升之时,微雨停歇。
湿漉漉的清晨,山间弥漫雾气。
顾淼一觉醒来,闻到的尽是熟悉的气味,她的脑中恍然昏昏,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日。
她眨了眨眼,眼前黑暗一片,她抬手摸到了冰凉的白纱。
对了,她回到了烛山泊。
昨天她头脑昏沉,眼前昏暗如梦一般。
今日她的头脑清明了些,眼前的黑暗似乎才愈发真实。
她真的盲了,不是一场噩梦。
顾淼垂头摸了摸身上的衣袍,是棉布,面料光滑,不是她先前穿的黑袍,况且她当时的黑袍肯定染上了血迹,可身上的衣袍干燥,分明是换过了。
她伸手刚摸到身侧的榻沿,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门响。
“你醒了?”是高檀的声音。
顾淼没来由地紧张了一瞬,五指牢牢地攀住了榻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