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累了,想在里面躺躺,你来给我捶捶腿吧。”
“啊?哎!”荷香犹豫片刻,小心翼翼地摸着黑朝茶室里走去。花厅里一片安静,各种花卉的气息静静地在空气中飘荡。
忽然一声低低的惊叫从屏风后面传来,接着是喘息声、床第木构受挤压发出的“吱呀”声,压抑的啜泣还有肢体间碰撞的声音。花香变得越来越诡异,光影也变得神秘了。
许久,屋里恢复了安静,好像有人在小声叽叽咕咕地说什么,却听不大真。
过了一会儿,又是一阵呜咽和耳语,衣服悉悉嗦嗦地响了一阵,陈老爷重新出现在屋里。
他自己伸手倒些剩茶来喝了,回头看看,见荷香满面愁容地出现在屏风边,不禁笑了笑,但没说话。
主、仆两人前后离开花厅,朝上房走去,老远就看见纹香拉着玉清的手,正在屋里说笑。
只听纹香说:“妹妹放心,该有的总会有,那该来的也一定能来。别整天愁眉不展地。你呀,就是喜欢没事自己瞎想。看你这手上,都被我瞧出来了吧?”
“为什么事愁眉不展?咦,我说,你什么时候会瞧手相啦?来、来,给我也看看。”寿礼说完,回头叫:
“荷香,你伺候半天也辛苦了,先回屋歇歇,有事我再叫你。”
“是,老爷!”荷香答应着,抬头却见陈老爷冲她挤挤眼,顿时红晕上头,夹着腿逃走了。
秋蟹刚肥的时候有位学生家长给顾兴安送了七、八只来尝鲜,兴安又转送几只给自己的老同学美术教员许方严,想叫他也打个牙祭高兴、高兴。
不料这下触动了他艺术家的灵魂,将赤青的蟹们在桌上摆来摆去,非要设一个样式来画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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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怜那几只大蟹,被草绳束缚着难以动弹,愤怒地转动着溜溜的眼睛、口中吐着沫子,却无计可施。
“你这个人真逗,别人叫你吃,你却拿来画。”云茵站在桌旁边磨墨边嗔怪道。
“哎,你不知道。常人呢,见了它便只是一盘美味,而我看来这团团青盖恰似造物神化。
如何表现、如何比拟,都在这浓淡之中、尺方大小的天地里恰如其分地运笔、着色来体现。你看我摆它半天,其实也是在观察。
不知其体格、大小,你就算有支好笔也未必能够画得传神。”
许方严说着,手里朝纸上一笔抹去,用侧锋渲开,然后重新吿笔,勾、点之下,一只怒气冲冲的青蟹便显出模样来了。
云茵和他相视一笑。“唉!”她叹息道:“真不知你怎么弄的,画什么像什么,我怎么就是学不会呢?”
“这算什么,”许方严头也不抬地回答:“咱们中国人画的是形似,讲的是传神即可。
我在上海见过展出的西洋油画,那洋人讲的是真似,看衣服褶子就觉得是丝的,瞧画上人的眼神就仿佛在同你说话,也算是艺术,另种极致的艺术!”
“是吗?哎,有机会去看看就好啦!”云茵十分向往地叹口气。
“好啊,你要是想去,我一定陪着。对了,我还可以找美专的朋友帮忙,让他给你讲解,据说西洋画不讲是看不懂妙处的。”
“这样麻烦,那可有中国人学西洋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