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形势比人强。
眼下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,乡亲们实在是太穷了,他们等不起,也不愿意等。
想着想着,就觉得有些心疼,很想把王承舟给喊下来,让他不要再争了,明明是为了大家好,反倒让人家恼恨。蒙受不白之冤,心里得多委屈?
一帮子知青终于冷静下来,看着场上王承舟的背影,只感觉一阵萧瑟,由内而外的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甚至连小辣椒都说不出话了,她好几次都想站起来,继续为王承舟站台助威,可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,只能又默默的坐了回去。
支书白侯平和村长王铁林终于松了口气,禁不住相视而笑。然后,瞥了眼孤零零的站在人群正中央的王承舟,微微哼了一声,起身宣布道:“从全体社员的实际利益出发,大队支部决定……”
全村老少爷们儿仍旧默不作声的坐着,心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振奋,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一件称得上遗祸子孙的绝户事,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。
甚至,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一点愧疚。
如果,大家伙儿都有选择的余地……
“既然一切都要从实际利益出发,”像一尊雕塑似的矗立着的王承舟突然开口说话了,语气中带着一丝沙哑,“那么,我就给大家伙儿实际利益!”
“土岗上的松柏林是各家各户所有,不属于集体财产。”
“既然如此,我就向各位父老乡亲收购松脂和柏实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你们现在就可以给父母儿女换粮食吃,现在就可以给家里的适龄青年攒彩礼,现在就可以让家里的小媳妇儿买上几斤红糖回娘家串亲戚!”
大家伙儿猛然抬起头,怔怔的望着他,眼眶不由得湿润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就像满心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,止不住想哭。
王铁林和白侯平更是神色大变,震惊的盯着他,都不敢说话了。
“王承舟,你吹什么牛逼!”
王志国彻底绷不住了,歇斯底里的叫喊着,“那些钱,你付得起吗?还是说你准备廉价收购老少爷们儿手里的东西,像只蚊子似的趴在大家伙儿身上吸血?你当你是谁啊?”
“柏实,五分钱一斤,如果自己脱粒,剥出来的柏子仁,一毛钱一斤;松脂,含有少量杂质的原始颗粒,五分钱一斤,经过简单炮制的松香,一毛钱一斤!”
王承舟大致估算着这两样东西当下的价格,面无表情的保证道:
“我只收购咱们村子自家林子里产的,从外地倒卖过来的,一律不要。”
“而且,我买来是为了自用,是为了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治病。谁如果利欲熏心,干起倒买倒卖的行当,被公安给抓到了,算你们咎由自取。”
“这条收购信息,即刻生效。你们什么时候把东西背到我家里,我什么时候现场给你们点钱。”
这一番话下去,整个会场都炸开了锅!
老少爷们儿眼睛都瞪圆了,一个个激动得脸颊泛红光,恨不得这狗屁会议都不开了,立刻回家准备镰刀,去松柏林里割松脂、摘柏实!
“承舟,你小子来真的?俺的娘诶,一毛钱一斤?俺家老坟里的那几棵柏树都几十年了,长得枝繁叶茂,结了不少的柏实,怎么着也能弄个几十斤的柏子仁吧?这就能挣好几块?白面也才一毛七一斤,这眼瞅着就能换上个把月的白面吃了?”
“靠他娘,不说了!那个谁,大会还开不开?不开我可是回家拿家伙去了。等老子挣了钱,今晚上就去供销社弄瓶白酒喝喝!”
“割松脂!割松脂!承舟,你小子等下可得给俺们讲讲怎么采集松脂的。俺们家老坟里没种柏树,都怪俺祖爷爷不懂事。不过,俺家可是栽了好些棵松树,估计也能换不少钱嘞!”
大家伙儿可真是坐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