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能凭高贵家世、崇高身份、足以威胁人的秘密获得一切,若对世事没有清醒的认知,很难赢到最后。
那么,玉霜夫人算清醒吗?
高善慈很难说清。
她至今看不清玉霜夫人,但是她在这里做侍女这般久,尽心扮演侍女,她起码发现了一个秘密——她想要的前朝末帝的“圣旨”,就藏在“悦霜楼”中。
悦霜、悦霜……在昔日节度府尽毁,如今唯一复原保留的“悦霜楼”,悦的,到底是哪个霜呢?张节帅到底是怎样一个人,玉霜夫人又怀着怎样的心情保留了这座楼?
而今日的高善慈该如何拿到那封圣旨,或者毁了那封圣旨?
她何时有机会完成这个任务呢?
“高二娘子在这里闷闷不乐的,做什么呢?”
骤然间,头顶传来一道低哑带笑的少年音,“若是悲春伤秋,怎么眼泪一丁点儿也不掉呢?这种本事是怎么做到的,教教我可好?”
倚着廊柱的高善慈绷紧身子,将目光从“悦霜楼”挪开,紧张地抬头。
她看到墙头,坐着一个……少年郎。
少年郎穿着粗布黄衫,束着抹额,一绺乌发微卷,调皮地在额头、颊侧晃。他脸颊微黑,眼睛却很明亮,个子看起来不算太高,当是正在长身子的缘故。他就这样大咧咧地倚着一截枯树枝而坐,但姿态潇洒得,好像倚着玉树琼花般。
这种满身的风流轻松,被关在云州城中的高善慈,已经很久没见过了。
何况这个少年,竟然知道她是“高二娘子”。
高善慈警惕淡声:“你是跟着百戏团进府来的人吗?府中没有令牌不得随意走动,你们人数众多,每日点卯,更应当找专为你们理事的管事,而不是寻我。
“你如此调戏于我,我见到你们管事,自然是要个说法的。”
墙头的黑脸少年郎呆呆看她。
高善慈心间一软,低头翻账簿:“今日便算了。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,我帮你点卯便是。”
墙头的黄衫少年郎探头,朝她笑:“原来你眼睛波光粼粼,不是掉眼泪啊。你骗了我好久。”
这话……
高善慈蹙眉,心中古怪之下,猛地抬头,定睛看着那墙头少年郎。
她将人从头打量到尾,性别、容貌、身高……全都和她记忆中的那人不一样。可是这种浑然天成的轻快劲儿,实在太、太……而且,这个人有点眼熟,她好像在哪里见过……
夷山!
电光火石下的猜想一瞬而至,高善慈脱口而出:“姚女侠?”
天光晴朗,墙头少年郎朝她挥了挥手,一树春生。
高善慈瞳眸发颤,惊喜、惶然、紧张之色融为一体,她猛地站直,扑向墙头:“你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快下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