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但是他病不病倒,与她的行程有何关联呢?
张文澜眸有笑意,却当着姚宝樱冷漠的眼睛,不敢放肆:“不必,我还有别的氅衣。”
他又贤惠道:“何况,我一时也睡不着。我要想一些事,可能会不停起夜、来回进出。若吵醒你,那便不好了。”
其实以他对她的睡眠状况的了解,二人心知肚明,他是不可能半途吵醒她的。
张文澜目光静静地看姚宝樱,姚宝樱扭过脸,冷声:“随便你。”
他心头微有失落,她打开绸衣帷帐,钻入里间狐裘间,便当真去睡觉,真的不打算理他了。
张文澜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颇有些手足无措。
……他的美男计少有失败的如此彻底的时候,怎会如此?
姚宝樱用狐裘的一半捂住脸,整个身子侧睡,不压到自己肩臂的伤。
她疼得龇牙咧嘴片刻,强忍着不叫痛。慢慢适应之后,她开始觉得他的狐裘当真温暖。
是呀,顶级大世家出来的贵公子的裘衣嘛,自然暖和。但也不只暖和,他的衣服上,有他身上的香气,那种带点儿幼稚的花香与微涩的药香混合在一起的气息。
姚宝樱本只打算闭上眼,小小休憩一二。但不知是最近太累,一旦放松便精神疲惫,还是他的气息环绕带来的某种不应当的安心感,姚宝樱盖着氅衣,很快呼呼大睡。
帷帐外的张二郎,心情便更加复杂了。
……难道好不容易的重逢,就要被她这么睡过去了?
他有许多话想说,明日天亮他就要走了……他当真要看着姚宝樱这么睡过去,明日天亮二人一拍就散?
他已经在山神庙前与她相认,难道就为了短暂的相遇再别离吗?
张文澜目中戾色生起,他坐在狐裘铺就的地上,掀开帷帐,脑中瞬间生出几十个叫醒她的主意。然而他打开帷帐,篝火光晃,他冷不丁看到女孩儿埋在裘衣下毛茸茸散开的乌发,露出裘衣的半张莹白的脸,心中一腔怨念,又在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她朝着自己的方向入眠,侧脸恬静安然。
她应当很久没睡个好觉了。
……与睡个好觉比,也许其他事,没那么重要吧。
张文澜望着她许久,慢慢合上帷帐,坐在帷帐屏风后,无言静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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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宝樱本应睡个长觉,但她心里不太安稳,总记挂着一些事。风雪砸窗,轻微的声音就如梦境外的提醒,时不时勾她一下。
于是,忽有一个时刻,姚宝樱睁开了眼。
她在黑乎乎的山庙中睁开眼,却发现绸衣屏风外的火光,依然没有熄灭。
不但篝火没有熄灭,郎君坐着的身影,也映在了这绸衣所作的帷帐屏风上。
姚宝樱眼珠轻转,看天窗外的天色——什么时辰了?他不打算睡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