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挣扎着扑腾,容暮松手,放任那老人扑向年轻人的尸身。老人的剧烈动作把宝樱推开,但少女只是煞白着脸默默退后,呆呆地看着那个老人扑在尸身上,仓皇大哭。
寒月在天,密林叶落。
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这方天地,乌鸦栖于梧桐。
姚宝樱眼睛冷黑,水光粼粼。
她因旁人的哭泣而感同身受,鼻尖发酸下,她再次想到了那被自己暂时抛却脑后的身世猜测,竟有一种随之大哭的迷惘感。
生死面前,旁的有什么重要?
她咬紧牙关,握拳来压制自己心中愤怒:一个活生生的年轻郎君,死得这样随意。而据她猜测,仅仅是因为这个人,有可能泄露秘密……即便不是为了阿澜,她也不会放过凶手。
寒夜凄风猎猎,树叶哗哗撒落在满地的墓碑间。老人抱着尸体大哭的时候,宝樱终于平静了下来。她手指挑出一根银丝,递给了容暮。
容暮捏到丝线,顿了一顿。
姚宝樱:“老人家的外孙死了,这是我从尸体上找到的丝线。这外孙之前在村中到处吹嘘,说自己差点和怨女成亲。他本也是我们找入口的线索之一,是我大意,让他被灭口了。”
容暮安抚她:“有心算无心,不是你的错。”
姚宝樱闻所未闻,只顾盯着这个老人,怕老翁再遇害。
只要她和容师兄带着老人翻遍这座山,让这老人一寸寸地地辨认过去,他们还是有希望找到入口的。
除此之外——
姚宝樱深吸口气,转向容暮:“容师兄,我要联系阿澜的那些侍卫们了。
“我无法再囚禁阿澜,隔断阿澜与外界的联络了。
“我需要与那些侍卫合作,一起救他们的主人。我知道如此一来,阿澜有可能再和江湖发生冲突,那些江湖势力也会找到我们……但是……”
容暮温笑:“不必多虑。你在鬼市一通作为,鬼市已经认你为坊主。你昔日可以救鬼市,如今也一定能解决更大的矛盾。
“我是支持你的。”
他轻声:“而我,必须保护殿下。”
否则,众人好不容易盼来的新朝,恐会重新人仰马翻。
--
新朝是否会人仰马翻,暂时不知,黄金林快人仰马翻了。
当夜,那被挑选为怨子和怨女的人,要被看守们带走。
被挑下的娘子与郎君们眼巴巴看着他们如木偶般,被穿上嫁衣、新郎服。院中花轿四角镶嵌金玉,抬轿人戴着鬼面,轿帘上的绡珠反射云水一样的流光,这一幕诡异又喜庆。
众人不知如何诉说心事的复杂。
在今日前,他们被关在这里,暗无天日,觉得只有成为怨子、怨女才是他们出去的唯一机会。
漫长的牢狱与失去亲人的痛苦折磨着他们,他们由起初的反抗,到后期的麻木。毕竟这些看守们并未折磨他们,只要他们愿意做怨子、怨女,只要他们上了花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