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原一战后,天下哗然,猜忌满天,但是霍丘人确实退兵了,我便想,如此也好。这本就是我们的目的。
“这些年,大家说,我们是被朝廷卖给了霍丘。因为北周朝堂告知霍丘,刺杀霍丘王的人,是我们,我们引来追杀……但是这件事的结果是,北周成功建国,建都汴京,战火熄灭。我们迎来了休养生息、积攒兵力的三年。”
她看着秦观音:“第一夜、第二夜是知道这一切的,那时也是中原走出战火的最好机会。
“如果没有三年的和平,如今我们没有能力北伐。”
云虹冰雪般的眼睛,看着他们:“在座诸位为当年事耿耿于怀,我希望今日这番话,诸位可以传遍天下。我们中没有出过叛徒,真正的敌人,一直是霍丘。
“如今云州重卷战火,北境血流成河,你我却坐在余杭的西湖畔,吃宴、喝酒、话往昔,你我在这里审判拜月堂的罪孽、秦堂主的仇恨。
“秦观音,可笑吗?”
秦观音怒而站起:“怎可能是心甘情愿赴死,怎可能……”
云虹抬眸。
她道:“我心甘情愿赴死。”
她漠声:“你当年,不是这么想的吗?”
秦观音脸色惨白,案席被她推翻,酒液淅沥沥流入茵毯中。她发着抖站在这个酒宴上,入目全是故人,酒液中映出故人的脸——
她迷惑间,在酒液中看到张清溪的笑脸。
她浑噩中,看到葡萄酒如血,血液中倒映着第一夜与第二夜夫妻死在她面前的一幕。
还有哑姑、乐巫、金菩萨。
容暮双眼失明,萧林失踪,第十、十一受重伤,张清溪生死不明……她目光最终落到云虹、容暮身上。
他们当年——
秦观音的泪水凝在眼眶中:“我也是心甘情愿赴死的……”
云虹:“爱与恨,仇与怨,你还分得清吗?
“你怎能生了魔心?”
生了魔心……
秦观音如被重锤直击,闪电劈心。
她踩着一地酒液,漫无目的穿行在宾客中,像是她回到了太原城,穿行在一地血泊中。
骤冷骤热间,乐工入席。
灯火落入西湖水,星星点点幽火满地。天冷了,夜好凉。众人打个哆嗦,临窗看天地一夜。
夜宴中曲乐奏起,歌者有一把沧桑的嗓子,将中原的粗犷壮阔传入江南风雨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