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做的,全都做了。
如果长青攻不下这座城,如果姚宝樱始终发现不了城中埋藏的炸药,如果幽州城破后一切结束……他也没办法了。
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的。
但是姚宝樱在乎,他只能为了她,去做许多他不在乎的事……也不知道他做这么多,姚宝樱会不会记得他。
真是不甘心。
她那么迟钝,会不会意识不到他没说的许多事,会不会不知道他有多爱她……他爱她入骨,恨她博爱,但是时至今日,张文澜在怨恨中,又生出一份与自己的和解。
他模糊地想,她忘了就忘了吧。
只要她能好好活着走出这里,反正她的余生,他也看不到了……他就当她快乐一生吧。
反正,他最擅长自欺欺人。
自欺欺人这出戏,他从认识她开始,就开始唱。唱了这么多年,无论他本心多么清明,他都捂着耳朵捂着眼睛,坚决不听不信,活在自我催眠中。
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要催眠自己,她只爱他一个人,阿猫阿狗,阿舜阿赵,乱七八糟一堆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,她都不爱。她连那些认识的人都不爱,自然也不爱那些不认识的人了……
她只爱他。
她只爱他!
他死得其所……
“阿澜——”
听啊,这出催眠戏,他唱得真好。他在幻觉中看到她朝自己奔来,寻找自己。就像他一直渴望的那样……
“阿澜——你在哪里!你能听见我说话吗?阿澜,我来救你了,你别吓我呀——”
她的声音婉婉,带着哭腔,有点儿哑音,会更好听。他是很喜欢把她惹哭的,但每次又不忍心。就像娘说的那样,他太犹豫了……
“阿澜——阿澜我们说好的啊,你发个声啊。找不到你,我也不走了!我们要死一起死——”
昏沉中的张文澜,骤然睁开了眼。
他的幻觉,不会出现这种内容。
这时候,他在烈火中,再次听到了少女大喊的声音。他呆呆的,泪水慢慢溢上了眼睛——
她竟然来了。
他挣扎着,拼着最后力量,在地上爬着去握那离他最近的一颗石子。他脸上、臂上、腕上尽是鲜血,他每动一下都在战栗。可他握着石子,吃力地朝外头砸去。
……樱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