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群臣扬眉吐气,几位尚书又聚到了文府中,言之凿凿:“只消我等齐心,官家必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。北周本就不该发动这场战争,致民不聊生。”
一人悠悠嘲讽:“如诸位所说,我们便该学南周,偏居一隅,安心享乐便是。反正中原地大物博,什么关西百姓苦顿、河东沦陷之地何时回归、河北与太行山会不会被霍丘打下……与我们何干呢?只要我们守着黄河,完全可以学南周一样守着长江,大不了分河而治嘛。”
众人怒目。
这才发现说话的人,居然是陈五郎,陈书虞。
陈书虞是殿前司的人,在鬼市生乱后,陈家投靠了文公,如今陈书虞也勉强算文公圈子里的人。
昔日风流纨绔陈五郎,谁也指望他有什么进项,但如今大家齐心协议时,他在旁说风凉话,是何意?
有一文臣便眯眸:“陈家也有人上了战场吧?听闻贵妃怀了孕,陈皇后这个年不好过啊。”
陈书虞黑了脸。
他隽秀的小白脸生了些阴鸷色。
但他昔日受过人的挑拨,差点酿成大祸,后来多亏鸣呶公主提点。他如今滴酒不沾,在文公的小团队中充着背景板。可他压根不明白自己蛰伏在这里,到底要如何报当日之仇。
而鸣呶又失踪了许久。
听说是跟着一个江湖人跑了……恐怕这也是这些臣子担忧皇帝立场的一个原因。
说道理,汴京群臣想靠皇帝实现自己的执政价值,他们并不想要一个强势的、一心北伐的皇帝。
何况这个皇帝,和张文澜联手算计了他们,成功开启战事。如今战事不顺,他们自然幸灾乐祸,自觉可以重新控制皇帝。
满堂文武官员密密麻麻堵在一屋中,宛如禽兽当面,让陈书虞颇为气郁。
与这些人相比,似乎他一直讨厌的张二,都没那般讨厌了。
陈书虞扭头对旁边一侍女问:“文公呢?怎么还不来?”
侍女伏身一礼:“敢教诸位大人知道,我家主人正审问鬼市恶徒。”
鬼市如今与朝堂合作得风生水起,哪来的恶徒?
陈书虞惊讶,满堂文武同样疑惑。
他们自然不知,在后院的天牢中,文如故找到了一些线索。
当日那些江湖人逃出汴京的时候,张文澜被射了一箭。而在那日之前,汴京贵人们可都参加过“张伯言”的葬礼。一个死而复生的人竟然弄伤了张二……其中,必有一个谎言。
敌人的敌人,便是朋友。
这几个月,文公一直试图寻找这个叫“张伯言”的人。
前段时间,文公的人手查到消息,张伯言已经再一次“死”了。
据说,张伯言死在了张家的刑讯中,是张文澜亲自杀的。
文公以为线索就此断了,没想到又过了些时候,他手下人在张伯言曾经住过的鬼市中的一家客栈客房中,从墙里挖出了一封“血书”。
这封血书触目惊心,乃是张伯言生平所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