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玩味地看着这一屋子人:“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吗?难道你们不是想给我下马威吗?”
一屋子人:“……”
张文澜是汴京的礼部侍郎,知开封府,兼一连串职务。
无论他在姚宝樱面前如何温顺,他对外都强势非常。无论他在宝樱面前如何遮掩锋芒,他对待职务都绝对理性、高效冰冷。
在这个陌生之地,张文澜头昏脑涨周身无力,只好拉张椅子坐下,看在外人眼中,这人何其傲慢。
傲慢的张文澜撩起眼睛,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锁定他们中最镇定的人:“你来告诉我,这里的事情。”
张文澜轻声:“若是你们听我的,我可以救你们出去;若你们不听我的,我现在便可以先杀光你们,省得你们拖我后腿。”
他微笑:“你们说成了怨子就可以成亲,可以出去。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,这个时节来余杭的外地人,三年间,没有一人走出去。自十三年前乐氏一族灭门,到三年前才开始死外地人……这其中必有缘由。”
他的笑,在人看来,和那些戴着鬼面具来挑选怨子的人,也不差什么了。
有人打个哆嗦:“你、你怎会这般清楚?莫非你是官府来救我们的?”
“不好说,”张文澜偏头,“我的立场随时可以变,我更好奇你们的事。你们说隔壁关着女子,是要当怨女的……怨子和怨女,竟然是两个人?”
戏文中总唱怨子怨女,张文澜理解的是一个鬼仙或男或女,没想到却是两人。
鬼怪也要分男女?
古怪之处必有缘由。
怨女啊……
张文澜的目光穿过窗棂,望向隔壁院落。
他抚摸着自己脸,心想自己易容多日,真的被人注意到了。不知把他弄到这里的人,是希望他死在这里,还是借他的手杀别人。
幸好宝樱不在。
她怕极了鬼怪,落难者是他,比她要好很多。
但是他的樱桃又十分正义,必为了找他而涉险。这般一想,张文澜心中又是甜蜜,又是酸涩,还涌上一层焦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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汤村镇中,姚宝樱被容暮带去租赁的院落。
深更半夜,一灯相伴,身畔人是熟识人,这让姚宝樱在一日奔波后,松懈下来。
她喝完姜汤,卧在床头恹恹道:“所以说,汤村镇的前身,是乐氏的庄园?乐氏人死没了,仆役们四分五裂。活的人不多,但也有老人留在这里。”
“这里自然要留人,”容暮温声,“这里是最大盐场,晒盐是需要人手的。官府原本是不愿意把活计分给村民的,只是因为官府近些年死了许多人,老人传说这里不干净,怨子怨女索命,官府才雇佣村子的人晒盐。”
容暮将浩瀚如山的一堆册子,堆在案上。
他:“在三年之前,这里不死外地人。三年前开始,才死外地人,但官府同样死人。这是这些年余杭的人口簿。我看不见,只能劳烦师妹了。”
姚宝樱仰望堆积如山的厚厚书册,面如土色:“这、这么多书要查……你怎么弄来的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