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腻的蛋糕在舌尖融化,宋闻轻声问道。
“怕啊。”
宋闻的巧克力熔岩蛋糕看起来不错,陆今安伸长叉子挖走了一角,送入自己口中,“不过,他更怕。”
看着蛋糕上缺了的那一角,宋闻一时不知该先投去“不满”的目光,还是先表达“疑惑”,两种情绪掐架,因而他的表情微微扭曲。
陆今安看得有趣,笑着评价:“小气。”
“想知道他为什么更怕吗?”
他拖长语调,笑容更深,“和你说个好玩的。”
“和我爸联姻的那个女人,后来也生了个儿子,叫陆今轩。那是按正统继承人培养的,金尊玉贵,样样都要压我一头,请的老师、用的东西,都必须比我高上一截。”
“结果十四岁那年,一场‘意外’坠马,他下面……好巧不巧被马踏了一脚,彻底成了废人。”
话音未落,目光随意一展,陆今安瞥见落地窗外的角落,堆着一个小小的身影。
是个小孩,看不出男女,穿着病号服、脸色苍白,正扒着玻璃,眼巴巴地望着店里五彩缤纷的蛋糕,满眼渴望。
收回目光,仿佛没看见一般,陆今安继续用那种谈论天气一样的口吻说着家族秘辛。
“我爸震怒,下令彻查,你猜怎么着?”
陆今安拿起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,“是我二叔,陆健,暗中动的手脚。”
在屏幕上点了几下,他才抬头补了个笑:“结果第二年,我二叔那个宝贝独子,也不知怎么的,就从老宅那段极高的旋转楼梯上滚了下来,重创了脑子,视神经受损,瞎了。”
手机一放,他忽然握住宋闻的手腕,强硬地带他在自己的黑森林蛋糕上挖了一角,然后又拖着那只手,将蛋糕塞进了宋闻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里。
等宋闻脸上抗拒的表情慢慢转为怔忪和回味,他才轻声说:“两个十几岁的少年,人生才刚刚有点意思,就这么莫名其妙地,一个废了,一个瞎了。”
“倒让我这个原本没人看得上的‘管家的外孙’,捡了如今的位置。”
恰在这时,服务员端着两份精致的蛋糕走近:“您好,请问是哪位点的?”
“打包,”陆今安朝窗外抬了抬下巴,“给那孩子送去,告诉他,扒窗户别把嘴贴玻璃上,多他妈埋汰。”
宋闻闻言转身,这才看到窗外的孩子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了陆今安一眼,随即急忙截住正要转身的服务员,温声道:“后面那句就不用说了……就说是陆叔叔请他吃的,祝他早日康复。”
清脆的风铃声再次响起,孩子的脸上绽出的惊讶的笑容,像灰蒙的天空乍现的一缕阳光。
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微微松动,宋闻静静将陆今安脸上深邃的轮廓描摹了一遍。然后,伸出手,轻轻拽住了陆今安的一点袖口,拖着他的手,引导着叉子,在自己吃了一半的熔岩蛋糕上又挖了一勺。
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错开了目光,低声问:“所以,为什么陆昊……董事长,更怕你?”
陆今安瞧着宋闻微微颤动的睫毛,慢条斯理地将叉子上的蛋糕送入口中。待甜意在舌尖化开,才缓声道:“我怕他不给我资源,可他更怕我,撂挑子不干。”
“因为我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,唯一健全的继承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