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漪皱了眉,见她不接信匣,转身走了两步,将信匣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。石桌上还搁着一把京胡。月光下,京胡散发着幽幽的冷光。
“她死了吗?”
符黎贞问。
静漪听着这比月光还清冷的声音,说:“没有。”
她说完,看了符氏。符弥贞因衰弱枯竭现出的恐怖样貌令她惊骇,将脸上描画成如此精致绝美的符黎贞同样令她惊骇。两者相较,后者更可怕些,因为她的眼神。
“失望了吧?”
符黎贞轻笑。
静漪说:“她是你妹妹。你不怜惜她也罢了,何必同外人这样讲。”
符黎贞笑起来,说:“七妹,你明明厌烦她厌烦的要死,做什么还摆出一副观世音菩萨的样子来?”
静漪皱了眉,不想听她说下去,丢下一句“麟儿还好,你不用担心他”便要走。
“他们让麟儿以后都跟着你嘛?”
符黎贞问。
静漪站下,说:“我有什么资格教养麟儿。大哥会亲自教养麟儿。”
符黎贞笑着,说:“在我看来,你倒也不是没有资格……不过麟儿是长孙,轻易不会交到你手上的。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,怎么可能兼顾麟儿。眼下最好就是我死了,他们再给大少爷续弦……恭喜你了,七少奶奶,日后陶家看你的了。”
静漪皱起眉,回头望着符黎贞。她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。
“大嫂究竟在想些什么?”
“你难道没想过吗?”
“大嫂,你是麟儿生母,陶家的大少奶奶,便是什么都不做,仅凭这两样,日后陶家必然有你一席之地。可是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?你可有想过麟儿日后怎么办?你可有想过,他才九岁,大嫂,离开亲生母亲他会怎么样?他日夜想念你,为此还生了病,他要怎么熬过去?你都不想他吗?”
“我想他有用吗?”
符黎贞问,“你们会让我见他吗?你是怎么进来?难道你没看到这里是什么情形?不知道这儿是什么样的地方?这几天我就没有见到过活人……我怎么喊怎么嚷怎么折腾,除了那两个死尸一样的婆子——谁知道她们手上死过多少人——就没有见到过旁人。这不就是想让我也去死、让我也疯么?我想他……”
符黎贞浑身发颤,白色戏服都抖出了水纹。
静漪看着她,又觉得她可怜起来……
符黎贞看清她的眼神,怔了下,讥诮地说:“不用你假慈悲。不是你,我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?”
“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“不是你吗?你去跟老太太告密……哼。”
符黎贞说着,哼了一声,“我怕么?我倒怕有一日不暴露。我倒怕像如今,把事儿捂得像在深井里似的……我倒怕人不知道!”
静漪退了两步。
“告密?你可知道,若真想告密,我何用等今日?两年前麟儿意外落水那时,你当你天衣无缝?陆岐绑架姑奶奶那日,我被诓去医院,你分明知道什么,可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送死……我隔日就提醒过你,你不知悔改。到今日你反来指责我?真是天大的笑话。”
静漪言辞并不激烈,但是句句清楚、拳拳到肉。她看了符黎贞,“我进陶家才几年?我跟大嫂一样是陶家的媳妇,从来没想过要跟大嫂一较高低。大嫂何必把我当成假想的敌人?步步紧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