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好在他样子好看,衣物装饰倒是不拘什么颜色,穿戴上就很漂亮。
静漪忍不住又笑出来。
张妈见她一会儿恼,一会儿又笑,便也一笑,不打扰她休息,告退出去了。剩静漪一个人,把电台和毛线团装进皮箱里封好,又给梅艳春打过电话说明情况,才去饱饱地睡了一觉——等她醒来已然正午,用过午餐也就出门去办公了。
小梅等她来似等得着急。她坐下来便有一大堆的事情。待她处理完,小梅才悄悄告诉她,今天有一批伤员抵达,接收过程很顺利,但有一名伤员手术中死亡。另有一名伤员因术后并发症死亡。一日当中接连两例病人死亡,这在近期还是第一次,因此就连一贯遇事乐观的孟医生都有些情绪低落——静漪问了死亡伤员的编码,查看资料。刚刚抵达的这位她没有见过,另一位则是与逄敦煌同期送来的,之前伤情就非常危急,但比起逄敦煌来,算是要好很多。谁知道……静漪看看小梅,两人心情都有些戚戚然。
“帝国医药又派人来了。这回不是他们的阿部经理,是个什么鼠头鼠脑的中国雇员,姓张名锦江的。听说这人最近一直在游说几位说话很有分量的理事,希望能达成之前他们想要的合作——院长,他们这做法可不容小觑。我总觉得,或有人经不住诱惑,做出有损慈济利益的选择。”
小梅担忧地说。
静漪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。理事会成员的背景非常复杂,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立场和利益,要取得一致谈何容易。她要想办法阻止日本人的渗透。但此时她不想让小梅的情绪过于低落,于是说:“明日的会上,我先听听他们的意见——总归是大是兼大非之选择,或许不至于在此时竟肯同日本人有利益牵涉。”
小梅见她如此说,点头。
静漪虽然是那么同小梅说的,却也不能不对此事或许会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做好心理准备。她站起来,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……已经忙了整个下午,她亲手煮一杯咖啡给自己。
咖啡是无瑕让人带给她的。大部分她都给陶骧留着,自己只留了这一小包,勉强能满足她日常需要。
她将咖啡喝光,也到了下班时间。她换下医生袍,同小梅交代一声就离开了。
小梅和白薇都起身送她,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越走越远——浅绿色印花丝绸旗袍虽然不新,也不扎眼,可穿在她身上无比妥帖,将她的身段衬托得柔美极了,纤细的腿、踩着鞋跟细而高的白色皮鞋,整个人看上去又清新、又美丽……“密斯梅,院长美成这样子……我都要爱上她了,怎么办?”
小白薇看得脸都皱起来。
小梅扑哧一声笑出来,斜了白薇一眼,说:“才要爱上她?我已经爱得病入膏肓了好么。”
白薇笑起来,说:“是是是。程院长今天的气色也好很多。”
小梅叹口气,可不是么……这几日,谁的气色又好了?她坐下时,不由得想着,或许此时程院长是去探望逄敦煌了吧。逄敦煌的情形,不知现在又如何了……
“今天情况怎么样?”
静漪果然下来探视逄敦煌了。一路要避开人,走的虽不急,可心情紧张了些,全身都紧绷绷的,到了这凉爽的地下,才整个人都松弛了些。
护士轻声同她解释着这两日逄敦煌的情况,道:“就是有一点,他不想开口说话——他的副官同他讲话,他也只是听。今天早上还大大地发了一通脾气。孟医生说,可能因为脑部手术的缘故,还要再仔细观察。”
静漪隔了玻璃窗看着病房内:元秋不在,逄敦煌躺在病床上,动也不动,一旁的病床已经安排了新伤员,这病房立时就显得拥挤了。
“辛苦你了。我进去看看他的。”
静漪说着,推开了病房门。
她脚步极轻,经过门边的病床时,先看了看这新伤员床头的病历牌,大概了解了下伤情。这位伤员同逄敦煌的情况相似,也是由孟医生主刀。伤员双目紧闭,应该是睡着了。
她略住了一会儿,才走到逄敦煌的床边来。
她刚刚将手提包放到床头柜上,逄敦煌便睁开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