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妈低声,擦花瓶的手又使上了几分力气,仿佛跟那花瓶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。
草珠和月儿赶忙做着手上的活儿,不敢再惹张妈不痛快了。
楼上笑声歇了,张妈打发月儿和草珠去睡,见书房里还亮着灯,过去问:“少爷,还要什么不要?”
陶骧一本书已经翻到了底,看看表,说:“不用了。你们去歇着吧。”
他扔了书,桌上电话铃响,拿起来听了听,竟然是机要室打来的。他以为有什么急事,不想竟只是报告了一个消息。
楼上似乎还有说话声,低低的,也有音乐。仔细一听,是舒缓的梵婀伶,沉寂的夜色里,梵婀伶的曲调低回,像在低低诉说着忧伤……他起身上去。
静漪和秋薇正坐在起居室地上,地毯上、沙发上、桌子上,铺满了信纸信封。显然她今晚一直在读信。
秋薇先听见动静,回头一看,忙叫声“姑爷”。
静漪也跟着抬了头,看见他上来是有些意外,被秋薇扶起来,脸上泛着红晕。
秋薇悄悄地退下去。
陶骧看着静漪越来越红的脸,说:“刚刚机要室来了个电话,他们接到一封南京来的电报。”
静漪以为他要说公事,本不打算出声,不料他接下来说:“是远遒借情报局的机密电码办私事,想快点把好消息报告给我们。”
“好消息?”
静漪一怔,旋即问道:“可是……”
“是儿子。”
陶骧说,看到静漪脸更红了,眼睛亮亮的,被喜讯照的,“八斤半的大胖小子。”
他倒没说,这八斤的大胖小子一得,孔远遒连发电报都颠三倒四了,亏得情报局的人都是人精儿,这边机要室秘书们也都是惯于此事,速速译来呈送给他。
静漪险些跳起来,“真的吗?母子平安?八斤呢……三表姐那么瘦……真了不起呢……哎呀,我要给他们写信……发电报?要不我们也发电报?”
她语无伦次。
无论如何,新生命的降临总是更让人雀跃。
“好。”
陶骧说。
“嗯,现在就发好不好?”
静漪看着他,有些着急。
陶骧低头,看着她握住他手臂的手。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……细白的一对玉足……他嗯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