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室里还氤氲着潮湿的?热气,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。
程英伸手抹了一把,看见自己模糊的?倒影。架子上放着康喜月换下来的?衣物,叠得整整齐齐,他顿了顿,移开视线。
等他洗完出来时,康喜月坐在沙发角落,正低头看着什么。
听到?动静,他抬起?头,湿漉漉的?金发垂在额前,衬得肤色愈发苍白。
程英擦着头发走?过去,才发现康喜月手里拿的?是程语的?寒假生活。
“错了、两道、题。”
康喜月轻声说,指尖在某个数学算式上点了点。
程语低着头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全神?贯注地?修改题目。
程英在他旁边坐下,沙发微微下陷。他闻到?康喜月身上传来的?,和自己一样的?沐浴露味道。
程语改完最后一道错题,抱起?兔子又跑走?了。
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。程英的?目光重新落在康喜月的?手腕上。
那道疤在暖黄的?灯光下泛着浅淡的?粉色,像一道被强行缝合的?裂缝。
他盯着看了两秒,突然伸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痕迹。
康喜月的?手指猛地?一颤,作业本的?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。
“疼吗?”
程英问。他的?声音很?低,指腹虚虚地?悬在疤痕上方,没敢实实地?贴上去。
康喜月垂下眼睛,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他摇摇头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?”
程英又问。
康喜月沉默了一会儿。
阳台传来程语逗兔子的?笑?声,显得客厅里的?安静更加突兀。
“不想说也没……”
“初中。”
康喜月突然开口。
程英有些诧异:“……为什么?”
“不想、活了。”
康喜月吐出这几个字时,神?情平静得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?天气,而非生死大事?。
程英感到?一阵窒息,他原本下意识想问为什么,但其实不用问,他也能琢磨出原因。
他突然想起?高中时,老师们有时会用那种怜悯的?眼神?看着康喜月。走?廊里偶尔能听到?同学的?窃窃私语——“听说他爸妈在他小学时就车祸死了”“还是个结巴,好可怜啊”。
他们那时已经是高中生了,至少都学会了表面上的?体面,没人?会当?着康喜月的?面说三道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