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:“我是女子。”
妇人诧异地看着她,周一抬了抬下巴,露出自己的喉咙:“你看。”
喉咙光洁,没有明显凸起,周一说:“我也不生胡子。”
妇人仔细看,发现还真是如此,这个年纪的男子都生出了胡须,便是日日都刮,也会留下些青茬,哪里会这般干净。
况且女子也不是一点胡子都不生,唇周还是有些细小的毛,眼前的道人就有,这是男子绝对冒充不出来的。
她定了定,看看道人,说:“那你们随我来吧。”
让元旦喝了半杯水润润喉,周一牵着她跟着妇人走到了后院,后院的空间就要大些了,但并没有孩子在院中,旁侧的屋子里传来了读书的声音——
“……故曰敬顺之道,妇人之大礼也。夫敬非他,持久之谓也;夫顺非他,宽裕之谓也……”
屋子的窗户是打开的,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在屋中的十来个女孩儿,有大有小,小的看起来比元旦还要小一两岁,大的有十三四岁的样子,似乎是注意到了窗外有人,小女孩儿纷纷扭头好奇地看过来,见到了周一,有女孩儿惊呼道:“有男子进来了!”
于是读书声七零八落,屋子里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:“噤声!”
女孩儿们闭上嘴巴,眼睛却还是好奇地看着她,周一冲她们笑了笑,女孩儿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。
这时候,屋中有人走了出来,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,想来就是先生了,她穿着青色的衣裙,站在门口看向周一,眼睛明明不算太大,却颇为威严,一瞬间就让周一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,她心里虚了虚,想起自己已经不再读书,又理直气壮起来。
带周一她们进来的妇人走到先生身边,低声说了几句话,先生的神色缓和了不少,看向周一点了点头,转身回到屋中,对屋中的女孩儿们说:“休要失态,院中的是女冠,你们且先读着书,我去去就回。”
说罢,她又走了出来,引周一和元旦走到了另一间屋中,请周一坐下,不等她说话,周一便问:“不知先生方才教授的是什么?”
先生说:“乃是女诫。”
“女诫。”
周一再问,“不知道女诫是何内容。”
见先生诧异地看向她,她说:“贫道自小在观中长大,虽能识字读书,却并未看过这些。”
先生于是说:“《女诫》乃是前人写下的训文,教导女子嫁人后做人做事之理,乃女子行事之准则。”
思及方才在院中听到的那句话,周一:“所以女子婚后当柔顺?”
先生颔首:“正是,对丈夫敬顺,对舅姑曲从,对叔妹和顺。”
周一再问:“除此之外先生还教授什么?”
先生说:“琴棋书画、女工、厨艺,皆有教授。”
周一明白了,这所谓的女子学堂,并非以教授女孩儿识字明理为主要目的,这里更像是一个夫人培训班,按照学费看来,能在这里学习的女孩儿家境应该都不算太差,毕竟除了学费之外,还有一年到头的笔墨纸砚,若是琴棋书画,家中还得购置相应的物件,这样看来,说一句贵妇培训班也是可以的。
这些女孩儿来这里读书的目的,就是为了让她们自己更适合做一个男人的妻子。
周一颔首:“贫道明白了,打扰先生了。”
先生问:“不学了吗?”
周一颔首:“不学了。”
她起身摸摸元旦的脑袋:“我是道人,她日后亦是道人,不会成婚,这些东西便对她无用。”
先生看看元旦,点头说:“确实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