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向碧霄子的眼睛,直言:“贫道想请道长离开宋家。”
碧霄子眉头微拧,看向周一,“道友莫不是在说笑?我受宋老爷之托来宋家驱除恶鬼,待恶鬼散去,我自会离去。”
周一颔首:“我知这话说出来道长会觉得冒犯,此事说来话长,我们边吃边说。”
她叫店小二上了菜,两荤两素一汤,热菜上了桌,招呼碧霄子用饭,碧霄子道:“无功不受禄,周道长还是将事情说清楚吧。”
周一给元旦挟了菜,放下筷子,颔首:“好。”
她问:“我先给道长说一桩我在长者随笔中见过的事情。”
“说荆州城中有一更夫,夜半时分,打更途中,遇上了凶人,那人手持刀刃,捅了更夫两刀,想要置他于死地,却听到有人前来,于是匆匆跑了。”
“没想到更夫身中两刀却未亡,被人送去医馆,一番医治后竟保住了命。”
“月余后,荆州城捕快在城中发现了一具男尸,经调查后发现,凶手是更夫,而男尸则是那夜意图杀害更夫的凶手,只因更夫时常在路过他家中时敲打梆子,扰了他清眠,故气愤之下,想要杀死更夫。”
“碧霄子道长如何看更夫此举?”
碧霄子道:“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。”
他说:“若非更夫运气好,当夜便已经死了,那男子只因梆子声便要动手杀人,焉知他会不会再度意图杀死更夫,更夫杀他,天经地义!”
周一说:“荆州府衙将更夫缉拿归案,判其杖二十。”
碧霄子颔首:“不错,是该如此,更夫非恶,但也不能藐视律法。”
周一看着他,说:“既如此,道长为何还要留在宋家,护着宋家少爷?”
碧霄子一愣,道:“你是说宋家少爷就是那男子?”
周一点头:“鬼便是那更夫。”
碧霄子拧眉:“鬼怎么跟人相提并论?”
周一端起杯子的动作顿了顿,喝了口饮子,见元旦将碗中的菜悄悄拿出来喂给大将军,拿起筷子,又给她挟了菜叶,看她和大将军一眼,一人一鸟同时缩缩脖子,元旦赶紧把菜送入自己嘴中。
周一看向碧霄子,说:“道长觉得鬼是什么?”
碧霄子:“人死为鬼,多为恶害人。”
周一:“我倒是觉得鬼是未死透的人。”
碧霄子眉头皱得更深了:“人死之后才会化为鬼。”
言下之意,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。
周一摇头:“身体上的确如此,但思想上呢?”
“人之所以为人,之所以不同于别的人和生灵,便在于我们的所思所想。”
她看向窗外,碧霄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看到了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。
路边,卖饮子的年轻妇人脸上带着笑意,招揽着顾客,小童被男子带着站在饮子摊前,一人一口分食着热腾腾的饮子,男子要将饮子全给小童,小童却催着男子喝,稚嫩的童声说:“阿爹不喝,我也不喝了!”
旁边的馄饨铺,三个男子坐在铺子上吃着馄饨,大声说话,说到开心处,畅快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