帷幔之后,鹤发童颜的大王王后尹氏,气得胸膛起伏,浑身颤抖。
在她看来,儿子懦弱多病,自己这做母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,可没想到,这多帮多错,他今日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。
宋军强悍,那又如何?
她尹氏十六岁封后,历经三朝,四十多年里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眼前局势虽然严峻,但也不至于把儿子吓成这样吧。
她颤巍着起身,在宫娥的搀扶下,走出帷幔,扫了一眼软弱的明宗,呵斥道:
“身为一国之君,哭哭啼啼,成何体统。
王上也不想想,若非有本宫与元衡,你能坐上今日之位?”
李峘以袖拭泪,既无奈又无助,他抽噎道:
“如今我军大败,两道将士伤亡殆尽,如若那宋国攻来,如何是好?”
被问到了关键之处,文定王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尹元衡,冷声发问:
“尹相,当初发兵,是你与本宫做保,说那宋国不过是一伙倭寇,只要兵力足够,必然能围而歼之。
如今,作何说法?”
沉默良久,鬓角斑白的尹元衡才微微抬头,苍老的面容带着愧色:
“此次战败,罪在老臣,还请娘娘赐死。”
尹元衡身为议政府的领相,又是此次西征的发起者,想甩锅是不可能的,但身为官场老油条,这以退为进的套路,自然明白。
“死有何用?”面罩寒霜的尹氏提着龙头拐杖跺了跺地面,沉吟良久,她缓和了语气说道:
“元衡,你身为领相,又为王上舅父,乃是朝廷柱石。
值此危难之际,怎能撂下挑子,寻死觅活?”
说着,她看向宫娥,“去,给领相大人搬个绣墩来,让他坐下说话。”
尹元衡磕头谢恩,才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,欠身坐下。
“娘娘、王上,”沉默片刻,在几人的注视下,尹元衡缓缓开口:
“本次战败,虽然损失惨重,可我朝尚有兵甲八万,而且又在本国作战,无需过于忧虑。
如今之计,只要从江原、庆尚、全罗三道调兵北上,于黄海道要冲扼守,可保京畿无虞。”
“万万不可,”站立一旁的左相李梁连忙阻止,昂首反驳道:
“娘娘、王上,难道忘了乙卯倭变不成?
一旦庆尚、全罗兵力空虚,倭寇来袭,如何抵挡?
以臣之见,还是尽快上报大明,让天朝出面解决为妥。”
跪在地上的严冰一愣,抬头看了看李梁,想开口说些什么,迫于官职低微,又闭了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