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上去二十五岁上下,身材高挑,黑色吊带裙外披着一条淡蓝色的亚麻衬衫,下摆很随意地在腰间打了个结,是岛上常见的度假打扮。
海风把她的衬衫吹得鼓胀起来,也把她的长发扬在风里,有几缕贴在脸颊上,被她拨到耳后。
擦肩而过时,她客气地对他们笑了笑,算是打招呼。
疲惫、憔悴、带着易碎感的美,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。哪怕那双微微弯起的眼里饱含温柔亲切的笑意,也能明显感觉到她心事重重。
她手中那捧点缀着勿忘我和尤加利叶的白色百合,和刚刚从向导口中听到的故事,都让她的目的地变得不言而喻。
“她是谁?”队伍里有不少人在她走远后依旧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,“那么漂亮的人,该不会是那个死掉的帅哥的亲戚吧?”
“不可能,我对她没印象。”向导摇头,“我们这种小地方,家家户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要是见过我肯定能认出来。她应该跟你们一样是外地人。”
“是外地人的话说不通啊。为什么一个外地人要特地过来献花?他们能有什么关系?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想知道就自己追上去问呗。”
向导耸耸肩,随口答道。但过了几秒,他却像想起了什么似地转身追去。
——“美女!你等一下!”
游嘉茵被从背后传来的呼喊声吓了一大跳,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
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了,头脑昏昏沉沉,仿佛被一层雾笼罩,神经变得格外敏感。
突然收到这种惊吓,身体难免有点承受不住。
昨晚从上海到永兴岛的航班是一场噩梦。先是起飞延误三小时,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,又因为低空处横冲直撞的飓风无法降落。
飞行员尝试了几次后宣告放弃,调转方向一路北上,在凌晨一点时降落在北岛机场。
航站楼里挤满了从各方向迫降在这里的上千名旅客,大人的抱怨和孩子的哭闹吵得人心烦意乱。
眼看机场即将关闭,不允许旅客滞留,航空公司也无法安置所有人,只能给出两个选项:
1自行找酒店在北岛休息一晚,等待后续通知。
2去停车场排队,直接搭夜间巴士南下。
周围有当地人窃窃私语,说如果风力不减,或许之后的几天都没有进出南岛的航班。
游嘉茵听完果断选择了后者。
黑夜和路况让司机不得不小心行驶,路途远远要比地图上显示的要长,时间几乎翻倍。
她恍然想起,八岁那年第一次来永兴岛的时候,她也是在这样的深夜被父亲载着颠簸在黑暗蜿蜒的山路上。当时她无忧无虑地昏睡到目的地,如今望着窗外看不清任何轮廓的世界,却如论如何不敢闭眼睡着,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。
隔壁座的中年女性似乎有着同样的心情,强打起精神,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游嘉茵闲聊。
“你是来永兴岛旅游的吗?”她问。
“我外婆家在这里。”
“哦,探亲啊。”中年女性自顾自地帮她把话说完,又提到了自己,“我是来谈生意的。南岛的龙舌兰这两年做得很不错,和我们对接的酒厂接到了很多外国单子,年初还在国外得了奖。现在他们正在筹备一个参观酒园的深度体验项目,提供从酿造过程演示到品酒外加DIY礼物的一条龙服务。”
“是不是跟参观葡萄园差不多啊?我以前去过,很有意思。这个项目感觉也会有很多人想去。”
“是啊,所以我们也打算给他们投资,可能还会建配套的度假村。这次如果顺利……”
漫漫长夜不知不觉到了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