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何况行走江湖本就靠武力傍身,此事事关身家性命、乃至门派兴衰,若是再被有心之人一鼓动,雁惊寒可不相信这帮江湖草莽还会有耐心等黄岐寻解蛊之法。
所以即便黄岐无法在武林大会现身,他也必须设法先给这些人一点希望。毕竟人只要有了希望,便不会轻易陷入狂热与激愤中,也不会轻易被人蛊惑操控。
而胡若眉作为亲历黄岐治蛊的第一人,自然便是最为合适的人选。雁惊寒心知,无论真假,由其亲口转述之事都可抵外边万千谣言。
至于蛊虫究竟有没有解,只肖胡若眉说解了,除却黄岐本人以外,又有何人能够看破?
沈慎显然也对此事颇为上心,只见他听得极为专注。待胡若眉说完之后,沉吟片刻,又仿若确认般着意问道:“如此说来,黄神医当真有解蛊之法?”
他问这话时神色未变,只语调稍沉,恰到好处地透着些许郑重之色。乍一看去,全然是得知某种好消息后激动难抑,又因着有些不敢置信,故而才多番确认的样子。
但雁惊寒本就在时刻注意他反应,几乎是在话音刚落,胡若眉点头之时,他清楚看见沈慎眉间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,分明有紧张焦躁之色一闪而过。
若仅就扬州时的情况而言,黄岐自然尚无解蛊之法。
但胡若眉方才既已依照雁惊寒计划有意引导,此时自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,不假思索道:“正是,若非黄神医解蛊,在下此时又怎么可能运功自如,沈少掌门若是不信,只肖一试便知。只是。。。。。。”
话到此处,只见她双眉轻蹙,脸上为难之色溢于言表。沈慎见状,自是适时接口问道:“只是什么?胡帮主有话,不妨直言。”
胡若眉听罢,便稍稍叹气,不无忧心道:“只是听黄神医所言,这蛊虫邪门得很,内功愈深愈不易去除。”
她说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,“说来惭愧,在下之所以能成功解蛊,还是多亏了武功低微之故。若是内功高深的。。。。。。”
说到这里,她话语稍顿,接着抿着嘴唇摇了摇头,似乎很是沉重低落的样子。
沈慎见了,双眼微不可见地一眯,只见他眼中似有精光闪过,面上却仍是那派从容耐心的样子。眼见胡若眉如此模样,他稍稍倾身,张了张嘴似乎打算出言安抚几句。
但与此同时,仅这转眼之间,也不知胡若眉想到什么,只见她突然抬起头来,双目湛然、神情坚定道,“但我相信以黄神医之能,既能解我身上之蛊,假以时日,必然也能彻底研制出解蛊之法。”
她这话说得信誓旦旦,全然是一副对黄岐十分信服的样子。
若是换了旁人,兴许还有盲目信奉神医名声之嫌,但一来胡若眉确实得黄岐解蛊,二来就她方才的种种表现来看,分明是深知蛊虫难解,但仍对黄岐医术信心百倍,不免越加让人信服了。
如此大好的消息,若是叫一众武林人士听了,只怕当即便要大喜过望。
但也不知是否因着胡若眉方才太过激动,显得一惊一乍的,以致沈慎一时没反应过来。只见他脸上神情竟罕见地呆滞了片刻,笑容仍在脸上挂着,但却难免显得有些不自然了。
当然这点不自然也不过转瞬即逝,只见他脸上的笑意很快便加深了些,口中业已顺着胡若眉话音连连应道:“如此甚好,甚好。”
雁惊寒坐在下首,看着胡若眉与沈慎你来我往,心中不由暗暗吃惊。毕竟他只授意对方该如何说,至于这说时的神态反应则全凭胡若眉发挥。
而对方方才的种种情绪起伏、话语停顿,都刚好卡在他观察沈慎反应的关键节点,可谓恰到好处。
雁惊寒心知,胡若眉自小被迫扮作另一个人生存,与人交往处事不说喜怒不形于色但至少也不会如方才那般情绪外露。故而她之所以如此,绝非出自巧合,而是因为她早已猜到自己意在何处,故而有意配合。
呵,如此看来,胡广泉倒真是多此一举了。以胡若眉之能只需假以时日,又何愁接不下聚海帮这个担子?所谓的女子之限也不过是世人信口胡诌罢了。
雁惊寒眼观鼻鼻观心,一面摆出一副恭敬倾听之态,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唯帮主马首是瞻的心腹弟子,甚至还不忘时不时随着对方话音点头附和。一面却还不忘在心中对胡帮主暗自点评,自觉自己此行不曾选错同伙。
随着这些时日过去,蛊虫之事俨然已在江湖中闹得人心惶惶。甚至连此次武林大会,都已说不准众人是更为在意下一任武林盟主人选,还是找出这下蛊的幕后真凶,就此这场威胁武林的危机解除。
故而雁惊寒早有预料,只肖胡若眉一进常青门中,必然会有不少人想要找其探听消息。
昨日时间仓促,加之他们三人进门时少有人知,胡若眉又径直入了峨眉院中,众人或许是尚未得知消息,或许是因着礼数之故,又或许是心有顾忌。。。。。。暂且还未冒然上门打扰。
而此时一夜过去,想必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,胡若眉既主动求见沈正,众人猜也知道定是为着蛊虫之事,说不得此刻门外便已有不少有心之人在等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