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她如今这个状况就很好,挥一挥衣袖,那个男人便心甘情愿让她驱使,倘若她有朝一日,不想继续便一拍两散,也不必这么折磨。
不过,古语有云,“宁拆十座庙,不破一桩婚”,嘉月虽不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,可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另外的说法,因而对她的话,不置可否。
“天色已晚,那你今晚留在这吧,明日回家,再敞开心扉和他好好说一说。”
楚芝只得点头道好。
落了夜,她坐在月牙案前,牵起袖子慢慢地研墨,直到砚台上的墨汁变浓,才提笔蘸墨,一笔一划地写起和离书来。
写完了几行,又烦躁地把纸揉成了一团,扔进纸篓里,重新取了另一张白纸,字斟句酌地写了起来。
断断续续写了几遍,才把和离书写好,妥善地收入了袖笼里。
翌日。
散朝不久,嘉月回到顺宁宫,和楚芝用完膳,漱口的茶水刚端上来,便听仲夏来禀,“娘娘,顾銮仪求见。”
嘉月掩袖吐出了茶水,再接过帕子揾了揾嘴角,朝身侧的楚芝无声地投去目光,见她长睫微微动了一下,便道:“宣进来吧。”
仲夏折了出去,俄而,一个身穿朱色公服的男子便迈入殿内,雍容雅步地走到中央,朝上首的嘉月施礼道,“圣淑万福金安。”
“平身。”
“多谢圣淑。”他提起袍裾站起身来,这才将视线转向坐在嘉月身侧的妻子,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,眼下更是有明显的一抹青影,他心头骤然一缩,可碍于场合,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。
嘉月当然知道他觐见是假,想看楚芝才是真的,看他的眸光似乎黏在她身上了,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。可她到底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情况,也无权干涉他们的选择。
她头皮发麻,起身绕过了桌子:“顾銮仪有何事觐见?”
他倒也坦诚,“回圣淑,臣是为接臣的娘子回家。”
楚芝一直暗中端详他的神色,见他看着阿姐的眼神还算坦**,也没有逾矩的举动,这才开了口,“阿姐不必担心我,我这就跟他回去吧。”
嘉月颔首应允了。
于是二人便这么退了出去。
顾星河正要牵她的手,却被她轻飘飘地避了过去,“不劳郎君费心,我还走得动。”
言毕便径自走在了前头,沿着宫墙款款而行,墙外的桂花枝桠斜欹过墙头来,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趁机钻进了她的鼻息里,她霍然想起她做的桂花蜜,等她和离了,定要把那瓮蜜也带走。
她想着想着,鼻头又酸了起来。
顾星河头一回见她生气,心头颇有些无奈,见她步子迈得飞快,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,跟了一程,她果然体力不支,缓下了步子,他这才趁机走上前去,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,“娘子心头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,为何闷着不说?”
楚芝欲抽回手,可却纹丝不动,索性由他去了,“我们先回家再说吧。”
“好。”顾星河说着,一直牵着她的手,将她搀上马车,这才跟着钻了进来。
车里并不宽敞,他身材又比旁人伟岸些,这么一挤,便显得更加逼仄了。
楚芝半边身子抵着车壁,另一侧与他相隔也不过一拳之距,她低着头,看到他的手撑在膝盖上,手背上缠着一层白布条,不禁脱口问道,“这是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