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直至花甲之年,幸得治学大人垂怜,方才得以赴京春闱,虽明知半生屡考不第、才学难及他人,但他仍愿赴考,只求余生不悔!
杜鸢听着他的话,忽然笑出声来,打趣道:
“您这年纪,怎么还自称‘小生’呢?”
老书生脸上泛起窘迫,局促地解释道:
“我既无功名在身,学识又平庸浅陋,虽说年岁长了些,可在仙长这般长生不老的仙人面前,思来想去,也只有‘小生’这两个字,才勉强合宜些。”
他能凑够钱赴京,其实都全靠天子体恤孤老的国策——对他这般年岁的考生,朝廷会额外发放贴补。免得饿死路边,让人落了口舌。
可在仙人面前,这唯一能“比旁人强些”的年岁,反倒成了拿不出手的笑话。
杜鸢却摇了摇头,笑意更深,语气却愈发认真:
“哎,您这话可就错了。我观您身上文运非凡,绝非庸碌之辈。”
“若真是如此,小生又怎会屡试不中呢?”老书生垂头苦笑,语气里满是落寞,全然不信,“仙长莫要拿我打趣了。”
杜鸢微微侧过身,目光落在满脸失意的老书生身上,认真打量了片刻。直到把对方看得满心狐疑,频频抬头打量自己时,他才伸手指向他的双眼,一字一句道:
“您其实早已够了登科的火候,这一点身上的文运做不得假。只是您这双眼,是不是不太好使了?”
“若是如此,哪怕肚子里的文章再好,写出来的字却像鸡爪般潦草难辨,那自然是成不了事的。”
老书生被说的愣在原地,原本死寂下去的心思,又开始热络起来。
仙人都这么说了,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还有机会?
可马上,那点热络就又冷了下去——自己这老花眼能写个什么好文章出来啊!
在过一两年,怕是夜路都别想看见了!
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杜鸢,拉住他道:
“今夜,合该是你的缘法,只是,这缘法啊是有条件的!”
老书生艰难的耸动着喉头,但最终,屡试不中带来的年年讥讽,还是让他红了眼道:
“只要能求一个出路,小生什么都甘愿!”
杜鸢抬手按住他的手,安抚住那颗激动又恐惧的心道:
“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难事,只是一个为民为公!”
为民为公?
老书生心头不解之余,又带着一丝不安,他感觉还有什么东西被仙人一并看了去。
而且是他不愿示人的东西。
果不其然,杜鸢随之便朝他道:
“老伯你心头憋了一口气,这我能理解,您想要得成之后,把这口气吐出去,我也支持。只是,老伯你可千万记得,凡事有度!过犹不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