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撑了把伞,走至阶前四顾,试图确认那个孩子往哪个方向去,雨水顺着屋檐而下,雨幕里,哪里还有孩童的身影。
“莫非是我眼花?”他暗自嘀咕,摇了摇头。
暴雨如注,衣衫很快被雨水浸透,贴在身上,寒意顺着皮肤直透骨髓。
阿飞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,他只是低着头,默默走,任由雨水冲刷脸庞。他的眼神执拗,深处却带着微不可察的彷徨,像在寻找什么,又仿佛是要证明什么。
他刻意避开了那些穿着李园下人服饰的人。对于常年在荒原生活的他而言,要提前避开这些人的视线轻而易举,他知道他们可能正在找他,但他并不想跟他们回去。
雨水在脚下汇聚成溪,渐趋泥泞的地面和湿透的衣衫让脚步变得沉重无比。他没有停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,仿佛前面某处正藏着他要找的答案。
直到前方投下一片阴影——
“咦?这是谁家的的孩子走丢了?”
头顶发出清脆的“啪嗒”声,那是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的声音。他停下脚步,抬头——
“哟,原来是我们家的小阿飞。”
玩世不恭的、熟悉的笑容,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,并不炽热,却足以驱散周围的寒意。
紧绷的弦微微一松,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晕眩,他的眼前突然有些发黑。朝前倾倒的下一秒,身躯为人扶住,鼻尖一片淡淡的,令人放松的皂角味道,额头拂上一阵温热,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:
“嘶——臭小子,你可真会折腾自己折磨我……”
她的抱怨似真似假,语气却分明无奈中带了点笑意。
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唯一可以确认的是,雨箭不再袭染他分毫。
——
药香,脚步声,人声,梦里依稀可闻。
阿飞从梦中醒转,身下是暖绒的床褥,起身时,敷在额上的巾帕落在身前。窗外夜幕低垂,星辉漫天。
自己睡了多久?
宋雁归抱臂倚靠在床头,头微垂,合着眼,眼下有淡淡的青灰,脸色透着股病态的苍白。
他低头,心头浮起一丝淡淡的愧怍。
“醒了。”额头贴上温热掌心:“唔,烧总算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