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菊花回身给了退思一眼,她转身回房里去,关上了门,“孩子高三呢,要考大学了,忙。以后啊,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,我们就不过去添乱了,住惯了这里,别的地方住不来。”
“啊呀,妈,别客气,我又不嫌弃你们,敬柔这份家累我都知道嘛,没事儿没事儿,老的、小的都跟着我住,不碍事。”
老何吐出一阵烟雾,朝敬柔抬抬下巴。
“还是你最好,就说你对我最好!”
敬柔靠过去,摸摸他的脸。
这家里简陋,坐不住,未来女婿请大家去下馆子,退思没去。老何问起来,敬柔嗔怪:“青春期的小孩儿,都古怪,别理她,咱们吃去,我陪你喝一杯,等会儿叫代驾。”
被老何捏着手腕,“你就别喝了,别忘了,肚子里面要紧。”
“奥对对对,我忘了。”
隔了两天,敬柔又回来一趟,商量婚礼,走进退思房间,“哎,好闺女,你到时给我做伴娘吧,好不好?”
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,亲亲热热坐在退思床沿上。
退思盯着书页,摇摇头,“不当。”
“别摇头啊,我给好处,一个大红包跑不了你的,以后你后爸负担你大学的学费,你还不赶紧热情点儿,还掉这个脸。咱们家里是个什么情况,你外婆都告诉你了吧,她要是没说,我说给你听……”
退思抬手打断她,“不用说,我知道。”
“知道就好,以后这家里得靠我了,你清醒点儿吧,看看这一屋子老弱病残。”
敬柔说着,伸手扒了扒退思面前的书本。“是谁觉得我没用的,现在怎么样?”
她专停在这儿,示威似的盯着女儿的眼睛,两双美目针锋相对。“谁才是这家里最没用的人!”
“行了,伴娘服我给你带来了,下周六过来参加婚礼,耽误不了你考大学,好好考吧……”
她说着,起身走了。
退思知道,她没什么朋友能来给她当伴娘,说起来跟她自己一样,没朋友。
等敬柔走了,退思走出来,看餐桌堆着裙子和鞋子的手提袋,还有一只斐乐最新款的书包。外婆坐在桌边,另有一身给她预备的新衣服。
“让她嫁,是她自己要嫁。她嫁了,好供你念大学!”
她低微的声气,几乎是嗫嚅。
可退思听见了,她立在那儿,半天没动,已经是初夏天气,她忽然打了个寒噤,好冷的天。
退思周六请了假出来,在酒楼的更衣室里换伴娘裙,听见外面老何的声音,她迟迟没有出来,直到他出去了,声音没了,才出来化妆。
不是很有钱,又装有钱。这是整场婚礼,给退思留下的印象。
拍合影时,她站在妈妈身边,看她画着新娘妆,红的红,白的白,觉得恍若陌生人,有一刻忽然后怕,怕自己有一天也这样,踩在满是瓜子儿壳的红地毯上,人声嘈杂里草草结婚,所托非人。直到被个男人的手摸了一把手臂,她回神惊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