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需要一个足够安全,至少比当前安稳的环境以延续生命。
辛禾雪记得自己当初的选择。
父皇在半个月之后驾崩了,很巧的是,在宫内外奔忙国丧时,辛禾雪“丢”了一枚玉佩,在冷宫外墙的走道中。
更巧的是,这时候司礼监秉笔太监从这条道走过,捡到了那枚玉佩。
先帝壮年在位时,外戚干政,文官集团党争不断,而晚年先帝沉溺于求仙问药,宦官弄权,势力网遍及朝廷上下。
辛禾雪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九千岁——游义。
司礼监秉笔太监,兼任西厂提督,看起来和那些吊梢眼的干瘦太监全然不同,身穿绯红缎面蟒袍,身材高大,立在雪地中,从身形气质上看,更适合任职锦衣卫的指挥使。
对方拾起了雪地里的环形双鱼玉佩。
辛禾雪双目微微眯起,视线在和游义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成功对上之后,又若无其事地垂落,望着雪地,他鸦青色的睫羽颤了两颤,薄薄的雪片落在他的眼皮上。
辛禾雪上前几步,伸出双手,从游义手中拿过了那玉佩,“多谢督主。”
他抬眸,眼皮掀起,那点雪片在细腻的肌肤上化开,水珠顺着眼尾往下淌。
游义面无表情,打量之后,“你的?”
辛禾雪淡淡牵起唇角,“是,前两日不慎丢失了。”
他的脸色苍白,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着病恹恹的气息。
先帝虽然驾鹤西去了,但承继大统的位子还空着。
遗诏上写的大皇子,还是三皇子都无所谓,重要的是拿出遗诏的,是游义。
而辛禾雪,看起来比母家野心勃勃还自作聪明的大皇子好掌控,又不至于像三皇子愚笨不可及,哪怕是扶植傀儡,他也像是最优选。
病殃殃身体是他的弱点,也是伪装成一副好拿捏样子的优势。
辛禾雪披着狐绒大氅离开,最后推开殿门前,他回眸看了一眼游义。
暗淡天光里,对方像是生存在水泽阴湿之地的吐信毒蛇,又像是独行在藏原上的豺狼。
辛禾雪不喜欢野性未驯的动物,但是等拔掉它锋锐的牙,再磨钝尖厉的爪,就是令他喜爱的狗。
………
辛禾雪不记得自己做了几重梦境,可能是白天撒雄黄勾起了他对于五毒房的回忆,日有所思,则夜有所梦。
第二日的早饭是粥,配菜是热了昨天晚饭的笋干肉糜。
辛禾雪本就不需要硬性进食,只是为了在人类面前不显出异样,才和步锦程一起喝粥。
步锦程眼睛一眯,忽然指着辛禾雪的脖颈侧方,疑惑地问道:“你这里怎么了?”
辛禾雪试探地摸了摸他所指的地方。
步锦程:“有点红,像是蚊虫咬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