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萋萋已经死了小半年,这半年里,花潭镇上怪事频发、妖邪作祟,恐怕都与她散不去的魂灵有关系。
画符者真是好歹毒的心思。
楼厌盯着那团已经辨认不清的符篆,开始偷偷回忆起那道被衡弃春禁用的“控邪咒”。
上一世为了统率不听话的妖魔,他用这个咒就像用家常便饭,熟练流畅毫无纰漏,根本不担心走火入魔的可能。
金色灵气自指端缓缓流泻而出,不动声色地蔓延到河流的中心,在那个深陷的漩涡中拧成数十道金色绳索,而后笔直地刺上云际,将盘桓在半空的血色符篆牢牢捆缚住。
每一条绳子都栓住一道血篆,楼厌紧紧并拢双指,嘴唇翕动,将控邪咒念得飞快。
只听“轰”一声。
无数条金色绳索在空中铺陈排列,将绕成一团的血色符篆一条一条拆解开,一点一点演化成最初的形态。
雨丝绵密如线,空中渐渐浮现出原本的篆文。
——故女花潭谭府谭氏闺名萋萋之灵位。
楼厌单手控咒,敏锐的狼目盯着眼前苦苦挣扎的朱砂篆文,声音像是淬了一层寒冰。
“谭萋萋。”
谭萋萋死后的魂灵全数被封印在这些朱砂篆文里,闻言狠狠地抖了一下,想要像之前那样聚成一团,又苦于被楼厌用灵气化成的绳索牢牢捆缚,因而只能徒劳挣扎,在空中发出阵阵轻颤。
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儿。
楼厌轻轻叹了口气,指尖略一挪动,那道控邪咒凝成的绳索就松了两寸。
他仿佛已经看到小女孩抱着膝盖垂泪哭泣的样子,再开口时连语气都缓和了不少。
“萋萋?”
血篆在空中舒展了一下。
看来她的确是可以听懂的。
楼厌思索片刻,又问:“到底是谁杀了你?”
血篆立刻急遽地颤抖起来,似乎一想起被杀的画面就害怕极了。
浓郁的妖气充斥在鼻腔之间,楼厌似乎真的听到了谭萋萋的哭泣声。
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哄过小女孩儿,登时就有些手足无措,一道控邪咒在指尖松松紧紧数个来回,最终挤出来一句,“你,你别哭啊。”
谭萋萋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楼厌缓和下来的语气而得到安抚,反之,她在空中抖动的幅度越玩越大,如果有形体,恐怕已经在大哭了。
楼厌努力回忆人界哄孩子的方法,想了半天都无济于事,最后只好收了那道控邪咒,重新掐了道诀飞过去,试探性地朝谭萋萋伸出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