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秦嵬的生命里除了赚糊口钱外,就只剩这一点乐趣。
范遇尘忍不住道:“您分明挺欣赏他,但怎么依旧觉得他烦人?”
沈云屏把睡前拿下的玉扳指悠闲地戴上:“因为我捉摸不透他这种人在想什么,而越是捉摸不透,我就越想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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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嵬两手抱臂斜倚在客店屋檐下看着街道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直到沈云屏的脚步声已近了许多,秦大侠这才慢悠悠地站直身转过头来,见主仆二人已换了身更加不起眼的衣袍,笑道:“看来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,少爷是不需我多嘴了。”
“可我却要额外多操很多心,”沈云屏脸上独属于八方楼主的那种笑已又端了起来,“你的那套厚衣,老范也已备好了。”
秦嵬故作惊喜地朝他一抱拳:“不知这次又是什么颜色款式,想如何打扮秦某?”
沈云屏意味不明地看看他:“若要按我的喜好打扮,你也就不必去渡风城了。”
秦嵬想了又想,决定还是遵照直觉,不问沈云屏的喜好到底是什么鬼样。
“你刚才站在这儿看什么?”沈云屏也不在意他又开始装聋。
“我等得无聊,”秦嵬一摊手,“在想少爷。”
“哦?”沈云屏笑道,“都想了什么?”
秦嵬道:“想您什么时候肯下楼,让我不那么无聊。”
这回答好似昨日隔着糊窗纸透出的烛光,飘飘忽忽没个正型。
不等沈云屏开口,秦嵬又道:“既然少爷已下楼,我们最好即刻动身,赶在渡风城城门开前便到,和那些往来商队一道进去。”
沈云屏微微侧头,秦嵬理解他这意思,凑近了低声耳语,嘱咐几句进城后要注意的事情。
刚说没几句,范遇尘提着个小包裹走过来,小声道:“这些散碎银子应该就够了。”
秦嵬看了眼小包裹,再看向沈云屏,后者抬了抬下巴。
就见范遇尘揣好了小包,悄默声地去了对面儿狭窄的巷子。
天还未完全亮,朦胧光线中隐约可见巷里坐着几个小小身影,挤在一团儿贴着墙探头探脑,见范遇尘过来立刻爬起身要跑。
范遇尘吹了一个呼哨,声调长短略显怪异,却令那几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儿停下脚步。
他走进昏暗之中,片刻后又脚步松散地走出来,两手空空,那小包裹已不见踪影。
对沈云屏点了个头,表示已经办妥,这才一步三摇地又奔去后头牵马和放行李。
“哎,”秦嵬叹道,“我还以为那些是给我的呢,奖励我这大冷天站在楼下为少爷守门。”
沈云屏听他语气里半真半假的哀怨,不由笑道:“要入冬了,这帮叫花子的日子会很艰辛,小叫花子的日子则比大叫花子更难熬。”
说罢,转过头来用眼神将秦嵬溜了一遍:“你的块儿头这么大,即便是暴雪也要花上许久才能将你冻死,就不必跟小孩儿们抢这些零花钱了。我难道给你的还不够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