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道士发现千机门的人没追下来。抬头一望,天空中生出了一团黑色的漩涡,他们又开始吸取灵力了。冬青子想他们占据了山头,一时片刻应该无暇估计自己这种小人物,松了口气。
他停下了脚步,看着伏顺他们,这才注意到每个人都奇形怪状的。幸亏他修道时间久了,见过的怪东西不少,道:“小兄弟,你们来这儿干什么?”
伏顺动了动背后的须子,懊恼道:“我们中了邪神的诅咒,想过来取点泉水。结果泉水被千机门的人占据了,我大师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
这时候忽然见前方的树丛动了动,正说着他,段星河就从树林里钻出来了。
他拉着步云邪,两个人跑得直喘气,总算毫发无伤。众人顿时心中一喜,围上来道:“你们没事吧!”
段星河摆了摆手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步云邪脸上的白布不知道去哪儿了,此时闭着眼,生怕误伤了身边的人。
段星河四下看了一眼,见人都平安无事。此地不能久留,他道:“赶紧走,往西边去!”
众人都听从指挥,上马的上马,上车的上车。宋胡缨把自己的帷帽借给了步云邪,他坐在大车里,显得格外沉默。赵大海挽起了缰绳,准备离开了。
天色越发暗下来,那老道士打了个寒战,不想一个人被扔在这里,连忙跟过来道:“几位小兄弟,我也要往西边去,能不能带我一段路?”
段星河从车窗里看了他一眼,道:“老先生是?”
冬青子挽着包袱道:“我是白云观的道士,山上死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同门。”
段星河明白过来,这也是个可怜人。他一把打开了车门,把那老头儿拉了上来,道:“走。”
赵大海往地上一抽马鞭,道:“驾——”
大车向前驶去,趁着夕阳最后的一点光亮,向西边去了。
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,夜色降临了,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众人看后头没有追兵赶来,便在路边扎了营。
白天大家受了不轻的惊吓,吃完饭在篝火边坐着,都不怎么说话。
他们虽然往西边逃了,却又没想好接下来该往哪里去。就这么回蜀山,大家不甘心,可再去四灵山,他们也打不过那帮铁皮怪物。出来这么久,他们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难对付的硬茬,心里充满了挫败感。
木柴烧的噼啪作响,火星在风中飘荡。伏顺烤着手道:“你说蜀山那帮老道士是不是坑咱们呢,这么危险,他也敢让咱们来?”
赵大海道:“人家提醒过咱们了,说那些怪物难对付得很,就连他的大徒弟不是也拿千机门的人没辙么。”
伏顺道:“他们能跟咱们一样么,都活了好几百年了还打不过,这些年都白修了?”
李玉真道:“咱们接下来去哪儿?”
赵大海闷声闷气地说:“不知道,都听大师兄的……大师兄呢?”
宋胡缨道:“他跟步兄在一起,刚才我见他上车了。”
大车停在营地旁边,步云邪坐在车厢里,他不烤火,也不想回帐篷睡觉,就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一会儿。他方才找到了一根新绑带,把眼睛蒙了起来,此时身上裹着一张毯子靠在车壁上,一副疲惫的模样。
段星河不放心,过来坐在他对面,道:“怎么了,不去帐篷里休息?”
“不想去。”步云邪摇了摇头,神色淡漠。火光透过车窗照进来,映着他的侧脸。他的发丝垂在脸庞,有些憔悴,又透着一股寂寥感。
邪神之眼侵蚀了他的视觉,刚才他试过,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,那种余生将在黑暗中度过的恐惧感,还是让他难以承受。
步云邪现在不想跟任何人待在一起,他不想给别人压力,只想默默消化这一切。
段星河悄然伸出手,在他面前晃了晃,步云邪没有任何反应,对光线的感知也消失了。段星河的心沉了下去,若不是为了救自己,诅咒也不会侵蚀的这么快。
步云邪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,平静道:“我看不见了,什么都……一点也看不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