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生淮走到树前,南方圣人将纤细的手掌搭在了树枝上,他缓缓地叹了口气。
眼前这棵树,是一棵生长于江北的槐树,金枝槐!
并不是江南常见的樟木。
不过想来也是,余阳关雨水稀少,终年气温严寒,自然是养不活江南树的。
但又建造了这么一方别具风味的江南别院……
怎么办呢?
花是假的也就算了,树总不能也是。
毕竟有的问题本就无法解决,但有的问题可以。
于是当年的何照夜便寻了这么一颗种子种在院中,希冀着能够生出枝丫,给这座假模假样的假把式院落,添加些真的生机出来。
然而,整整三十年过去了。
树是长出来了,却长不高!
这棵根茎扎实,本应该茁壮成长的金枝槐,用了整整三十年时光,也只有丈余。
属实是算不得高大!
可是……
能够在这片苦寒之地,看到这一丝生气,已然是令人惊喜。
林生淮于树下静坐,身旁四周早已落叶满地,南方圣人捡起了一片金灿灿的槐叶,放在鼻尖上轻轻嗅去。
他闭上了眼睛,原本微皱的眉梢悄然舒展。
这上面,没有属于江南水乡的缠绵,更没有余阳关一带,藏南雪山的凛冽。
没有余阳关外,西山下沙场的血腥气味儿。
这就是很普通的一片槐叶!
明明与这一方花团锦簇的庭院格格不入,却又仿佛是这一方庭院配不上它。
它,是一棵真正的树,是一片真正为自己活过的树叶。
不因生淮南而为橘,生淮北而为枳!
这棵树,这一粒种子,有块土地就扎根,给几滴露水就灿烂。
还有什么,能比为自己活一次更重要呢?
林生淮想到这儿,蓦地一下子站起了身,也来不及去整理衣冠。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,快步朝小院走去。